何文婷 (湖北美術學院 430060)
調和中西
——林風眠藝術思想研究
何文婷 (湖北美術學院 430060)
林風眠,20世紀中西藝術融合理論重要的倡導者和實踐者。他的藝術是西方構成,中國韻味的結合。本文分析時代與自身原因促成林風眠“調和中西”思想的確立。再較之徐志摩、潘天壽的藝術思想,體現林風眠藝術思想的獨特性。分析林風眠在創作上,調和中西藝術思想的實踐。林風眠的繪畫藝術的表現形式與繪畫的精神內涵,體現著現代審美需求。
調和中西;林風眠;形式語言;審美
從明末開始“西學東漸”,西方美術以繪畫為主傳入中國,對中國美術思想產生影響。兩次鴉片戰爭失敗后,中國掀起了向西方學習的狂潮,出現“全盤西化”的思想,表現在美術創作和研究上即主張徹底否定國畫價值,用西畫改造中國畫。
林風眠的少年時代跟隨祖父鑿石,學習父親描摹自然,奠定一定的傳統繪畫基礎。在法國和德國留學期間,他研究如野獸派等風格,閱讀大量哲學著作,特別推崇叔本華。他可謂是深入了解了西方現代主義的審美。同時,又因其導師楊西斯的教誨,重視學習中國的傳統藝術,看遍了巴黎的陶瓷博物館和東方博物館里的古埃及、古代中國藝術,這對他后來的藝術風格產生了潛在影響。
關于振興中國藝術之論爭,林風眠持有自我的態度與主張。以其開闊的視野,獨辟蹊徑的話語訴求和形象實踐, 因時代與自身的雙重原因,形成了“調和中西”的藝術思想,中西藝術應相互取長補短,相互溝通,促進中國藝術的復興。這樣的藝術思想是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歷史潮流相順應的。
在中西藝術溝通上的探索,引來無數藝術家的嘗試。徐悲鴻立足西方藝術,改造中國畫,中體西用,采用西畫的透視、明暗、構圖等方式,使得中國畫更加逼真,堅持他所認為的“寫實主義”。與徐悲鴻相反,潘天壽在中西藝術溝通的立場上,是立足于民族本位藝術的,主張“中西繪畫要拉開距離”,側重中國傳統繪畫。
而林風眠的中西融合具有獨特性,如他所說,“繪畫的本質是繪畫,無所謂派別,也無所謂中西。”他欲沖破中西方藝術的固有限制,借用西方現代藝術的范式,融入中國傳統文化的藝術形式,調和傳統和現代藝術的沖突,創造出一種與傳統繪畫形態相異的新的繪畫。他的中西融合,是西體中用。作畫材料工具多采用中國的為主,即宣紙、水墨等。畫法與風格是融合了中西,在他看來,寫生只是觀察與記錄自然的手段,創作時主要靠回憶和默寫,側重西方現代藝術的形式語言。
較之徐悲鴻,在創作手法上,林風眠更接近中國傳統;在語言媒介上,林風眠更接近西方藝術。較之潘天壽,林風眠的“調和中西”彌補了思想中文化融合的不足。
中西兩種繪畫形式語言的融合,是探索艱難的。調和不是隨意的拼湊,他對一些“盜得西人一點顏色”的所謂西畫摹仿嗤之以鼻。在中西融合過程中,他做出了一些取舍。對西方藝術,他選擇從浪漫主義到立體派的充滿生命力與現代性表現,放棄學院派的程式化僵硬法則。對中國藝術,他選擇了漢唐藝術為主的中國早期傳統藝術和民間美術,拋棄了文人畫的筆墨法則。
林風眠所倡導的中西融合思想的藝術態度是,“介紹西洋藝術,整理中國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不只是在繪畫表現技法上的融合,更著眼于中西方審美觀的結合與發展,“相信藝術涉及人的理性與情感的精神狀態,中國藝術家應該將西方的理性與客觀態度同中國傳統的想象和主觀精神結合起來,這樣,過分死板的理性主義與缺乏形式的東方藝術的適度結合有可能成為藝術的前途。”
藝術史反復證明,沒有形式語言上的創造與相對成熟,內容再好也無用,終成不了好的藝術。林風眠對形式語言的探索,長達數十年。他認為藝術的本質在于人類共同的情感沖動,是形式的外化。因此提倡在形式創造與語言運用上,要中西融合,在審美趣味上也要中西融合。
林風眠的繪畫既吸收了西方藝術的多種表現形式,同時也保留著中國藝術的水墨韻味。其繪畫的特色,是清晰的形體,就傳統繪畫而言,弱化明暗,強化色彩,使得畫面和諧自然。他的色彩是當代中國畫色彩中最具創新性的形式之一,“色彩層次的豐富,是他作品成功的重要因素”。
傳統中國畫晚唐以降,終究是以水墨為上的,“運墨而五色俱”。在處理墨與色的關系上,林風眠將傳統中國畫的“筆墨”被抽離出來,黑色僅被當作一種色彩。他在融合中西色彩時,有純水墨形式。黑白對照,充分揮灑黑色,自然的渲染出黑白的悲涼,如他的作品《漁舟》、黑色的漁舟緊鄰白茫茫的水面,不同與宋元以降的文人畫筆墨,強調墨色的層次與筆法;也有純色彩型。用濃重的色彩表現艷麗,基本不用墨,他的花卉題材多采用這種方式,如《繡球花》,直接以豐富色彩在宣紙上作畫,頗有印象派色彩的味道,又有中國傳統的刺繡感覺;有以墨襯色式,大面積的濃墨作背景,黑色為基調,如《紫藤》,是墨色籠罩下,點綴幾抹紫色與白色,幾絲綠色穿插其中,在夢幻的情境中,有些許落寞。林風眠的一個用色創新是墨色融合法。在墨中加色,色中有墨,墨中有色,使黑色與物象色彩的和諧。“畫面既有西方繪畫那種強勁的視覺沖擊力,又有中國繪畫那種寧靜的文化氣質。”
同時他舍棄了文人畫的以書入畫的筆法形式,選擇繼承唐代那樣流動的線條。他欣賞魏晉與唐代畫家的以自然為師的態度,及“美與生之線”的造型表現力,即塑形的同時傳達生命情感的力量。在創作時,還會借鑒野獸派馬蒂斯那樣用線表達情感的觀念。將二者融合,形成自己的線描風格,能方能圓,可曲可直,富有沖擊力。
林風眠所畫的仕女和裸女,在氣質與精神上是東方的,是傳統古典的,有著中國古典的優雅韻味;在筆法上又有西方的味道,馬蒂斯似的線條,強調曲線美。西方繪畫的裸女是開放張揚的愛欲。古代中國畫的仕女是壓抑遮蔽的愛欲。而林風眠筆下的仕女和裸女恰好是朦朧了肉體美,升華了愛欲。圓潤勻細又帶有飄逸的曲線,將女性美的嫵媚溫柔描繪至極。
而他所畫的禽鳥題材,用線是疾速,富于力度的,柔中帶剛,有生命力。他畫鳥都是高度簡潔概況的形體,寥寥幾筆捕捉住對象的個性,生動的形象便躍然紙上。林風眠畫的鳥是專注于造型性格的,具有個性與表現意味。
林風眠筆下的中國畫是與傳統國畫有很大不同,他采用的表現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是“西化”的,但是畫面效果和作品體現的意境卻又是東方詩意。
他的畫作是有種孤寂美的畫境,如他的《貓頭鷹》,金黃的秋葉和廣闊的天際有一只落寞的貓頭鷹孤立在枝頭,它雙目圓睜,靜靜的看著前方,看著大千世界。如他的《寒鴉》,一只烏鴉獨行于枯枝上,在暮色中悵然若失的游蕩。林風眠偏愛這種寂寞的意境,那種寂寞不是痛苦的,而是有詩意的,獨自欣賞世界的孤寂。
林風眠的藝術作品,表現著淳樸的自然,體現著美和生命的力量,創造出了寂靜的和諧世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使繪畫既具有中國古典繪畫的神韻,又具有西方藝術的典雅。林風眠“調和中西”的藝術思想至今仍熠熠生輝。
[1]郎紹君著.《現代中國畫論集》.廣西美術出版社,1999.
[2]呂澎著.《20世紀中國藝術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何文婷(1993.5- ),女,湖北省武漢市,單位(湖北美術學院),學歷(2015級碩士)研究方向:世界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