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慶剛辨治乳腺癌術后經驗

譚云霞 陳龍菊

摘要：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嚴重影響婦女身心健康甚至危及生命。中醫藥治療該病的作用越來越受到重視，尤其是在乳腺癌術后并發癥的治療中，許多名老中醫有獨到的見解。譚慶剛老師是湖北省恩施州名老中醫，擅長中醫雜病的診治，本文總結了譚老師治療乳腺癌術后的經驗。

關鍵詞：名醫經驗；譚慶剛；乳腺癌；中醫療法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7.07.029

中圖分類號：R273.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04（2017）07-0116-03

Abstract： Breast cancer is one of the most common malignant tumors in women， which affects femal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seriously， and even has a life-threatening effect. TCM plays a more and more important role in the treatment of breast cancer today. Many veteran TCM doctors hold unique opinions about it， especially for postoperative complications. Doctor TAN Qing-gang is one of the most famous and experienced TCM doctors in the field of TCM in Enshi， Hubei Province. He is expert in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n miscellaneous diseases of TCM.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 experience of Doctor TAN in treatment for postoperative breast cancer.

Key words：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TAN Qing-gang； breast cancer； TCM therapy

乳腺癌屬中醫學“乳巖”范疇。《婦人大全良方》記載了乳巖初期及晚期癥狀和病因。近年來，本病呈現發病年輕及發病率上升趨勢，外科手術是首選治療方法，但術后放化療等存在嚴重不良反應，因此中醫藥參與乳腺癌術后治療有其特殊意義。譚慶剛是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名老中醫，長期從事臨床和教學工作，素崇《內經》之理，宗仲景之法，善用溫陽益氣之藥，在辨證與辨病相結合基礎上，對內傷雜病的診治有自己獨到見解。筆者隨師侍診，獲益良多。茲結合乳腺癌術后案例，將其相關經驗介紹如下。

1 典型病例

患者，女，72歲，2014年4月14日初診。3年前發現右側胸壁一腫塊，約花生米大小，無疼痛、發熱、心慌胸悶等不適。7年前曾行“右側乳腺癌根治術”，患者拒絕再行手術治療。專科檢查示：右側胸壁上可見長約20 cm陳舊性手術疤痕，疤痕內側端可捫及約3 cm×4 cm質軟腫塊，邊界尚清，活動度欠佳，左乳及雙側腋窩未捫及腫塊。刻下：右側胸壁疼痛不適，精神不振，飲食欠佳，大小便正常，舌質淡

嫩，苔厚白，雙手關部脈象沉細無力、尺部脈細弱。查：左側乳房發育正常，右側胸壁有花生米大小不等的腫塊，右側手術傷口有血樣液體流出。西醫診斷：乳腺癌術后復發。中醫診斷：乳巖。辨證：術后正氣虧虛，肝郁脾虛，痰瘀阻絡。治療：以養血疏肝、化痰通絡為主，扶正與祛邪并舉。擬方以四逆散加減化裁：柴胡15 g，枳殼10 g，香附10 g，郁金15 g，佛手15 g，莪術15 g，石菖蒲15 g，川貝母15 g，制膽南星10 g，延胡索10 g，雞血藤15 g，炒僵蠶15 g。每日1劑，水煎服。囑其清淡飲食，保持手術切口處清潔。

2014年4月21日二診：手術切口處疼痛明顯好轉，仍時有血樣液體流出，余正常，舌黯淡，苔白厚，脈象細滑。治以益氣養血、溫化痰濕。守方加黃芪20 g、黨參20 g、當歸20 g、白芍20 g、荔枝核15 g、法半夏15 g。繼服3劑。

2014年4月24日三診：病情穩定，傷口處流出的液體量漸減，守方繼服2周。

2014年5月5日四診：患者右側胸壁腫塊逐漸增大變軟，且出現潰破伴液體流出。乃正氣漸復，正邪斗爭激烈，治以扶正祛邪，給邪以出路。守方去荔枝核、法半夏，加橘核15 g、膽南星15 g、芥子20 g、紫蘇子15 g、苦杏仁15 g、薏苡仁30 g、桔梗15 g、干姜15 g。繼服1周。

2014年5月12日五診：患者右側胸壁潰瘍口持久未見收口，且長期有血樣液體流出，食欲欠佳，夜不能安睡，二便正常，舌黯淡，苔白厚膩，脈沉細。乃陽氣不足，寒濕內盛。治以溫化腎氣、滲濕化痰通絡。改方：熟地黃20 g，鹿角霜20 g，干姜15 g，麻黃10 g，茯苓20 g，蒼術20 g，枳實10 g，厚樸15 g，木香15 g，香附20 g，芥子15 g，炒僵蠶20 g，薏苡仁30 g，澤瀉30 g，麥芽30 g。每日1劑，水煎服。

2014年6月9日六診：患者右側胸壁潰瘍口漸收，治以溫陽化氣、軟堅散結，扶正與祛邪兼顧。處方：紅參100 g，黃芪100 g，當歸100 g，白芍100 g，熟地黃100 g，黃精100 g，香附100 g，莪術100 g，三七100 g，全蝎80 g，土鱉蟲80 g，蜂房100 g，阿膠100 g，醋鱉甲100 g，芥子100 g，法半夏80 g，澤瀉100 g，薏苡仁120 g。上藥研粉，飯前吞服3～5 g，每日3次。

2014年8月25日七診：病情在服用粉劑期間出現反復，右側胸壁上潰瘍口加深，流出的液體量也時多時少，長期未見收口，患者情緒焦急，飲食、睡眠欠佳，二便尚可。囑暫停服粉劑，給予湯劑健脾益氣、溫化寒濕。處方：黃芪20 g，黨參20 g，干姜10 g，桂枝15 g，白術15 g，茯苓20 g，薏苡仁20 g，澤瀉30 g，法半夏15 g，炒僵蠶15 g，芥子15 g，青皮10 g，瓜蔞皮15 g，薤白15 g，炙甘草15 g。5劑，每日1劑，水煎服。囑其清淡飲食，待湯劑服用結束后繼續服用粉劑。服藥期間，患者曾2次住院，但未行任何治療。后繼續服用粉劑，未使用任何外用收斂固澀之品，囑其保持心情舒暢，保持傷口處的清潔，飲食清淡，減少服藥次數，并間斷服以健脾護胃、溫陽益氣為主的湯劑調理5個月后，其右側胸壁上的腫塊逐漸縮小直至消失，潰瘍口也變小，流出的血樣液體逐漸消失。患者目前身體狀況良好。

2 討論

2.1 肝脾同調

陳實功《外科正宗》提出：“夫乳病者，乳房陽明胃經所司，乳頭厥陰肝經所屬，乳子之母，不能調養，以致胃汁濁而壅滯為膿……又憂郁傷肝，思慮傷脾，積想在心，所愿不得志者，致經絡痞澀，聚結成核，初如豆大，漸若棋子。”女子以肝為先天，肝主疏泄，調暢氣機，若思慮過度，氣機不暢，氣滯血瘀而成積；木旺乘土，肝郁易傷及脾，脾失健運，脾胃升降失調，易聚濕生痰，形成痰飲內停之證；脾胃虛弱，后天之本匱乏，則化源不足，致正氣虧虛，易受癌毒之邪侵犯。據此，本案著重養肝體而促肝用，故方中重用當歸、白芍養血柔肝，以柴胡、香附、佛手疏肝，同時加強益氣健脾、溫化寒痰之品的應用，體現了“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四季脾旺而不受邪”的思想。譚師強調“久病必痰，久病必瘀”，故臨證常用理氣化痰通絡之品，如法半夏、莪術、荔枝核、浙貝母之類。石菖蒲與郁金配伍應用，既從氣分入手化濁邪，又走血分破瘀滯。另外，佐以一味蟲藥——僵蠶，引諸藥直達病所且有加強溫化之能。本案用藥未使用任何苦寒清解之品，其意在于患者屬脾氣虧虛之體，苦寒之品易更傷其正氣，不予妄投。

2.2 注意補腎

李明瑞[1]認為，肝脾腎長期虧損，則氣虛血瘀，陰損毒凝，致乳腺脈絡閉阻，不僅是誘發乳腺癌的重要病機，而且是導致乳腺癌惡化、轉移和復發的促動因素。遵“久病及腎”旨意，譚師在本案后續治療中不斷加強溫化腎氣之品的使用，以先天之腎的氣化帶動后天脾土的運化。

2.3 扶正祛邪

《素問·生氣通天論篇》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陽氣不僅可以促進精血、津液的生成，而且可以迫使邪氣排出，對維持臟腑功能的正常運轉具有重要意義。《靈樞·百病始生》指出：“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難經·五十五難》認為：“積者，陰氣也。”薛雪[2]將諸多腫瘤的發病機制概括為“陽虛毒結”，認為陽氣虧虛是腫瘤發病的一個重要因素。吳雪卿等[3]認為，乳腺癌術后患者以虛證為主，且主要表現為氣陰虧虛。由于腫瘤發生的根本原因是正氣虧虛，加之患者經過手術、放化療，形成“熱毒”“毒瘤”，耗傷正氣，形成虧虛之狀，故認為溫陽會加速腫瘤生長，重寒涼藥而輕溫陽藥，于處方中投以大劑量清熱解毒、消腫散結之品。殊不知苦寒之品不能從根本上消除癌腫，且長期服用反而傷及胃氣，損陽氣。因此也有醫家提出陽虛亦是腫瘤發生的重要因素，且溫陽法對腫瘤患者有確切療效[4]。

本案治療始終注意保護患者陽氣，不曾妄用苦寒之劑，并用化痰通絡、軟堅散結之品予邪氣以出路，達到扶正與祛邪并舉目的。

在散劑處方中，投入大劑量益氣養血及血肉有情之品，調補氣血，以促進其正氣恢復，則機體抵御外邪的能力隨之增強。制香附、莪術、三七的應用，在

于補中有通，既可防止補益藥的滋膩之性，又引其直達病所，以更好發揮其補益之用。另外，大膽使用全蝎和土鱉蟲以破氣分和血分瘀滯，是專門針對腫瘤之邪毒而設，在眾多補益藥基礎上發揮其祛邪作用，以達到鼓舞機體正氣恢復目的，也體現了扶正與祛邪同用的思想。方中芥子、法半夏溫化寒痰與澤瀉、薏苡仁淡滲利濕，寒溫并用，給予腫瘤邪毒以出路。

2.4 取類比象

徐靈胎曰：“藥之用，或取其氣，或取其味，或取其形，或取其色，或取其所成之時，或取其所生之地。”此取“以形達形”之理，脈絡不通則為病也，通則病自除。故取其藥之形，本案用了蜂房、瓜蔞殼之類，取其藥之氣，桔梗、苦杏仁引藥以達病所，配合其他藥物共同調和臟腑功能。

2.5 病之暝眩

本案患者在服用散劑期間出現病情反復屬于暝眩反應，是疾病演變過程中的反應，隨病情發展，這種反應會逐漸減輕直至消失。醫者只要沉著應對，并囑患者注意病情變化，可不必恐慌。身心同治，方可提高療效。

3 結語

乳腺癌病程長且病情復雜。在對本案患者治療中，譚師強調陽氣虧虛、陰寒內盛是導致腫瘤發病的一個重要因素，故臨證重視溫陽益氣，以扶其正氣；寓通于補，予邪以出路；佐以調暢情志、合理膳食，最終取得良好治療效果。

參考文獻：

[1] 李明瑞.肝脾腎同治在乳腺癌治療中的應用淺析[J].陜西中醫，2006， 27（2）：191-192.

[2] 薛雪.溫陽法辨治腫瘤思考[J].吉林中醫藥，2011，31（3）：201-203.

[3] 吳雪卿，萬華，趙晶，等.乳腺癌術后患者中醫辨證分型試探[J].上海中醫藥雜志，2005，39（8）：3-4.

[4] 李亮，周潔.淺談陽虛和腫瘤[J].中醫藥信息，2012，29（6）：6-7.

（收稿日期：2016-06-01；編輯：梅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