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農
在嘀嘀嗒嗒的鐘聲里,時間的腳步,走進光輝的七月。遠在浙江嘉興南湖中的那只共產黨人生命的“搖籃”——紅船,此時此刻又倏然悠悠入我夢中來。情深深,意切切,我心馳神往。夢鄉中,我駕一葉輕舟,穿越歲月九十余戴,掠過關山千萬重,駛入波光粼粼的南湖中,踏上心儀已久的紅船,面向天際噴薄而出的朝陽,思緒悠悠情悠悠……
我夢繞魂牽的南湖,沒有西湖的瀲滟嬌美,沒有太湖的泱泱淼淼,也沒有洞庭湖的浩浩煙波。但每當進入雨色蒼茫、湖煙四起的盛夏七月時,它就顯得極具韻味了。是一艘周身丹紅、雕花飾金的絲網船,讓這南湖如此神采奕奕、光風霽月。正是在這艘長16米、寬約3米的單夾弄絲網船上,96年前發生了中國現代史上開天辟地的大事件,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這艘游船上,通過了第一個綱領和決議,選舉產生了第一個中央領導機構,宣告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一輪光焰無際的紅日,噴薄出東方!紅船,是革命的航船;南湖,是革命航船起航的港。
歷史在這里定格:紅船窄窄的中艙,一張八仙桌,幾只白白瓷杯,十余把木椅,構成了中共一次黨代會的閉幕會場,簡樸卻莊嚴得讓人肅然起敬。走進這個“大會廳”里,我仿佛聽到了“一大”代表們那低沉而激烈的爭論聲,仿佛又聽到了“以無產階級的革命隊伍推翻資產階級。由勞動階級重建國家,直到消滅階級差別;采用無產階級專政,以達到階級斗爭的目的——消滅階級;廢除資本家所有制,沒收一切生產資料歸社會所有……”的一大決議。這一決議,一字一聲“驚雷”,震醒昏睡神州;一句一個震旦“雞鳴”,啼破烏云,日出東方……
嘉興南湖和上海望志路,都是中共一大會址,但嘉興南湖除了是中共一大會址外,還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從此,這艘承載著中國共產黨人革命理想的紅船,從嘉興南湖揚帆起航。啊,這紅船雖窄,而負載極重;這紅船雖小,卻名垂青史,它與后來的井岡翠竹、瑞金水井、遵義會址、延安寶塔、河北西北坡、北京天安門、人民大會堂一起,組成了中國共產黨戰斗歷程的神圣標志。
九十六個春秋,彈指一揮間。我夢中的紅船中艙里,當年的“一大”代表仿佛還在開會:長沙黨小組代表毛澤東、何叔衡;武漢黨小組代表董必武、陳潭秋;濟南黨小組代表王盡美、鄧恩銘;上海黨小組代表李達、李漢俊;北京黨小組代表張國燾、劉仁靜;旅日黨小組代表周佛海;陳獨秀指派的代表包惠僧和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尼柯爾斯基等人,都一一在座。定睛看看,卻總看不到廣州黨小組代表陳公博。這讓我狐疑。經探問才知道,原來,當年7月30日“一大”在上海盧灣區興業路76號李漢俊家開會時,有密探闖入。第二天,會址轉移到浙江嘉興南湖這艘游船時,陳公博因受前夜的驚險嚇壞了,此時此刻正帶著新婚妻子溜到別處度蜜月去了!這一情況,多少讓我感到一些意外。
其實,意外的事情還有很多。紅船中艙中在座的12位代表,當年風云聚會,成為時代的驕子。后來經過多年的荏苒光陰,大浪淘沙,他們也先后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有著迥然不同的命運。我翻開厚重的中共黨史,看到這樣的文字記載:李漢俊、鄧恩銘、何叔衡、陳潭秋,為革命先后英勇犧牲了;王盡美參加黨的“四大”后不幸病逝;周佛海和“一大”逃兵陳公博,后來墮落為漢奸,前者被處決,后者在監獄中病亡了;李達脫黨后又重新入黨;張國燾后另立中央,最后叛變、被開除黨籍,病死于加拿大;包惠僧脫黨,建國后任國務院參事;劉仁靜參加托派被開除黨籍,后公開檢討錯誤,任國務院參事。毛澤東、董必武初衷不改,革命終生……呵,紅船中聚首,后路卻不同,命運各殊異,讓后人扼腕,讓我深思……
一艘小船,誕生了一個偉大的政黨。嘉興南湖紅船的劃時代意義,不言而喻。南湖紅船承載了中共的誕生;南湖紅船是智慧的象征;南湖紅船的方向是中國歷史發展走向的化身。“紅船精神”是“中國革命精神之源”,內涵是“開天辟地,敢為人先的首創精神;堅定理想,百折不撓的奮斗精神;立黨為公,忠誠為民的奉獻精神。”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96年過去了,南湖紅船沒有變,它仍然停泊在風景如畫的南湖水面上。南湖革命紀念館人,把永葆南湖紅船的原貌作為光榮的歷史使命,把管理、維修、保護中共一大會議紀念船的工作融入自己的生命中。他們以集體智慧的力量,使南湖紅船風貌永遠定格在1921年,向全世界朝圣者完美地呈現出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誕生時的生動歷史場景。
……
南湖岸邊垂柳依依,撩起我無邊的思緒;湖中水面波光粼粼,攪動我心湖的波濤。回首望去,紅船仿佛在滿湖跳動的浪花里,迎著噴薄而出的旭日航行,繼續駛向既定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