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點石齋畫報》看晚清社會的變遷

宋林林

摘 要：晚清社會的風氣、思潮是影響社會變遷的重要因素，但圖像在社會變革中起到的作用也不容忽視?！饵c石齋畫報》是風行于晚清的一種新聞畫報，包含了大量的時事新聞、市井生活、民間故事以及國外傳奇等，是最能反映晚清社會生活的史料?！饵c石齋畫報》以圖證史，用圖像來傳播新知、進行視覺表達的方法，真實地反映了晚清社會的生活狀況、風俗習慣以及民眾的社會心理，清晰地映現出晚清社會的變遷。因此，通過《點石齋畫報》中描繪的生動的風俗畫，更能清楚地了解晚清社會的發展和變遷。

關鍵詞：點石齋畫報；晚清；社會變遷

一、《點石齋畫報》的創刊背景及特色

英國商人美查在1878年成立了“點石齋”書局，這個書局旨在“點石成金，嘉惠后人”。隨后美查在1884年5月8日開始刊行《點石齋畫報》，直到1898年8月終稿?！饵c石齋畫報》的刊名也因此而得來?！饵c石齋畫報》的創刊者歐內斯特·美查，同時也是《申報》的創刊者。美查不僅比較了中西畫的技法，同時強調從風俗畫中能了解到當前的國內外形勢，并把這些形勢和趨勢介紹給國內的平民百姓。著名畫家吳友如是《點石齋畫報》的初期供稿人，他的圖畫題材包括時事新聞、市井生活、民間故事以及國外傳奇等。除了吳友如外，還有金蟾香、張志瀛等人。

《點石齋畫報》創辦于晚清社會，當時正處于從傳統的農耕文明轉向近代工業文明。晚清時期，西方的學術思想對中國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也由此影響了《點石齋畫報》的創辦?！饵c石齋畫報》作為《申報》的副刊，是創辦最早、影響力最廣泛的石印畫報?！饵c石齋畫報》收錄了四千多幅生動的風俗圖畫，聚焦晚清社會的新聞時事，并以傳播西方的先進知識而聞名，是一部活生生的晚清社會生活圖景?！饵c石齋畫報》的主要內容包括“奇聞異事”“傳播新知”“當下時事”等方面，清晰地映現了晚清的社會變遷?！饵c石齋畫報》的特點就是以圖像來解說新聞時事，并配以詳略得當的文字，由此形成了一種新的圖畫范式。

《點石齋畫報》中的風俗畫像與晚清的社會環境變遷如出一轍，真實地再現了晚清的國內外社會環境。畫師們不僅學習了西方的寫實繪畫精神，還注意與中國傳統繪畫相結合，達到中西互融和諧的境界，開拓出風俗畫的新范式，也影響了以后的風俗繪畫體式?？偟膩碚f，《點石齋畫報》的創制以圖配字為范式，關注天下的奇聞異事，并用風俗圖像來教誨人們善惡標準，用風俗圖像來反映晚清社會的變遷。通過一幅幅生動的風俗圖像可以看出晚清社會當時的政治環境、文化學術氛圍以及人們的日常生活場景，是了解晚清的重要資料。

二、《點石齋畫報》視野下晚清社會的變遷

16世紀初期，由于地理科學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全球化歷史開始展開。晚清時期，中國人由于受著西方文化價值觀念的影響，晚清的社會風尚逐漸發生變化。資產階級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從事著違背社會道德的行為，受到了強烈的批判。但這種新的趨勢已經勢不可擋?！饵c石齋畫報》對晚清社會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乃至民國社會都受到一定的影響?！饵c石齋畫報》不僅介紹了西方先進的科學知識，還與社會的時事熱點緊密聯系在一起，反映了中西文化的互相交融。

（一）社會風尚的變遷

晚清社會拜金之風日益盛行。隨著晚清社會風尚的變遷，金錢成為人們日益追逐的對象，并把它作為衡量一切的標準。由于社會崇尚金錢風氣日濃，商人和士人的社會地位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佛教圣地也受此影響。金錢成為了商品交換的媒介。在金錢誘惑的驅使下，一些為生計奔波之人淪為了強盜，違法犯上，并認富者為父母，愿為別人嗣續者，固不少見。重義輕利的信念早已蕩然無存，金錢的誘惑形成了一種新的商業規則，打破了封建社會的綱常倫理，體現出近代工商社會的商業規則?！饵c石齋畫報》中的《下逐客令》（圖1），在上海法租界的客棧，客人欠錢，客棧主人便趕客人走，讓他另謀住處，當這個客人又來投宿時，就把他押至捕房。此畫批判了金錢成為商品交換的媒介，人情淺薄的社會現象。

晚清社會奢靡僭越之風越來越嚴重。晚清時期因商業的發展出現了崇尚奢靡的風氣。上海的富商大肆擺闊鋪張，盡顯自己的社會地位。《點石齋畫報》中《棋局翻新》（圖2）這一幅風俗畫，描繪了浙湖的某一巨富，仿效古人用秀美的女子當棋子下棋，并與朋友約下一天，表現了追求奢豪、貪戀金錢財富，喜愛奢靡生活的場景，反映了當時的社會風貌。奢靡之風的盛行進而出現了僭越之象，富商和官場中均出現了僭越的風氣。隨著商業社會的發展和人們身份等級觀念的淡化，奢靡僭越之風并沒有因為社會的抨擊而有所改變。

晚清社會婦女追求個性獨立。晚清社會的婦女隨著觀念的轉變和生產力的發展，開始作為勞動者參與到社會的生產中，逐步走入了社會。從事的職業有傭工或是入工廠做工，婦女們這種走出家門，參與到社會生產的行為是對傳統生產模式的挑戰，為近代婦女的解放運動奠定了基礎。婦女的經濟獨立，使女性較少受到道德的約束，能夠進入到傳統上為男性開放的社交場所。《點石齋畫報》中婦女形象的描繪與日俱增，或參與娛樂活動，或游園遣興等。例如《游園肇禍》（圖3）一節中，描寫了婦女出游一事，婦女們不再固守傳統。

（二）近代科學知識的傳播與文化演進

在科學知識的傳播上，《點石齋畫報》一方面希望西方人的科技能夠給人類帶來福祉，另一方面又心存疑惑，只相信實踐成功的科學，而對耳聞之事還是保持懷疑態度。由于文化的愚昧和經濟能力的限制，很多民眾生病了不去就醫而是求巫拜神。例如《嬌娃被祟》（圖4）蔡某夫婦的女兒半身鉆進灶下，昏睡不醒，蔡某夫婦以為有鬼作祟，于是請來巫師作法，女兒才醒過來。

《點石齋畫報》中《西醫治病》的圖畫揭露了中醫不思進取，固步自封的本質，高度贊揚了西醫的醫術，解決了中醫在外科上的不足之處，使西醫逐漸成為民眾最受歡迎的治療方法?！镀矢钩鰞骸罚▓D5）中西洋醫生為孕婦打麻醉針，然后舉刀剖腹，從孕婦肚中取出一女，然后再給孕婦縫合刀口，母女平安?！额繌兔鳌罚▓D6）描繪了福州濟世醫院里的西醫為失明多年的農民王玉山動手術治療，簡單的手術便讓他重見天日。

文化教育事業也在不斷演進。晚清時期，教育的對象有所擴張，不僅家庭困難的孩子也能夠接受教育，開始讀書習字，女孩也開始進行教育學習，甚至開始興辦女學，這與教會學校的發展和洋務學堂的創建等措施是分不開的。其目的在于培養人才，彌補“中學”的不足，對晚清的教育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由于中國加強文化教育活動，各種洋務學堂開始興辦。例如《女塾宏開》（圖7）的風俗畫，描繪了女童認真學習功課，勁頭十足的場景，反映出女性開始擁有了受教育的權利，開了這一風氣的先河。

（三）與日俱增的愛國意識

畫報體現出中國人民抵抗西方列強的決心，以及保衛祖國的愛國情懷。在中國與外國的戰爭期間，中國人民團結一致，共同抵御外辱，在《點石齋畫報》中都有精彩的畫面描繪。例如《臺軍大捷》（圖8）、《破竹勢成》（圖9）、《力攻北寧》（圖10）、《牙山大勝》等，都體現出了中國人民英勇抗戰的決心與取得的輝煌的勝利。各種政治力量和社會力量也為戰爭的勝利提供了堅強的后盾。與此同時，輿論也發揮了一定的作用，譴責國外軍隊窮兵黷武的行為?！饵c石齋畫報》還對侵略者的行為進行了猛烈的批判，激發了國人的民族意識，增強了國人抵抗外辱、維護民族團結、保家衛國的意識。

（四）阻礙社會變遷的因素

《點石齋畫報》中有不少的篇幅表現出來傳統倫理的觀念，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晚清社會的變遷。例如以“父母在不遠游”為題的繪畫，反映出來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中國人的實地考察活動。《點石齋畫報》中記載的凡人窮通貧富、莫不有命的傳統思想使人冥頑不化，消極處世，不能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使其投入到社會文化的建設中。

三、《點石齋畫報》對中國近代敘事性繪畫的影響

《點石齋畫報》不僅反映了晚清社會的狀況，而且對其他畫報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饵c石齋畫報》所畫內容多為國內外的重要事件，以及發行地為上海及周邊地區的新聞軼事，大都是以人物為主題的風俗畫?！饵c石齋畫報》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畫面帶有題跋樣式的文字，對所畫的內容作了詳細的說明，因而《點石齋畫報》對近代的敘事性繪畫形成了一種“范式”的標準。

《點石齋畫報》的圖繪風格影響了石印版畫的創作，在隨后的創作風格上都能看到《點石齋畫報》的影子。例如《飛影閣畫報》，它是由吳友如在1890年創辦的。它的圖式風格、印刷方法、裝幀等都與《點石齋畫報》相似。《點石齋畫報》發行不久，出版業開始推行石板印刷方法，尤其在北京、天津異常流行。例如北京的《啟蒙畫報》《北京醒世畫報》，天津的《醒俗畫報》《天津畫報》等都受到了《點石齋畫報》的影響。在版式設計上采用“圖文一體”的樣式，類似于《點石齋畫報》“風格化末期”的風格。

《點石齋畫報》對新興木刻版畫與連環畫的影響是深遠的。將《點石齋畫報》的繪圖方法推廣到木刻版畫的是魯迅。魯迅還特意發表了相關的論文，文中告誡廣大畫家多學習西方歐洲的名家畫作，同時結合中國自身的繪畫特點，達到相互融合的境界。魯迅的出發點正是從《點石齋畫報》而言的。魯迅認為創作木刻版畫要多參考《點石齋畫報》，達到繪畫作品本土化的效果。

《點石齋畫報》的刊行對中國近代社會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饵c石齋畫報》以多姿多彩的國內外新聞、政治事件、民眾的社會生活、科學發現等圖像生動地展示出了晚清各階層的思想和社會變化，對于了解晚清社會的變遷具有重要的意義，而且還達到了娛樂、勸懲的目的。通過《點石齋畫報》，反映出晚清在社會生活方面的一些趨新性的變化，以及中國由傳統的封建社會向近代資本主義社會轉變的發展趨勢?！饵c石齋畫報》中的風俗畫猶如一面面鏡子折射出了晚清社會的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與晚清社會的政治局勢和文化生活等緊密相連，體現出晚清社會生活的時代特色?！饵c石齋畫報》的刊行也對社會的進步和發展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加強了國內各個階層的交流和溝通，在一定程度上密切了與西方先進思想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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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