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頻繁“背鍋”，何時結束散兵游勇的生態窘境？

文 牟燕紅

配音頻繁“背鍋”，何時結束散兵游勇的生態窘境？

文 牟燕紅

國產劇用配音演員“救場”并不鮮見，但配音卻因為各種原因頻頻受到觀眾吐槽，造成觀看體驗不佳的尷尬局面，并進一步影響他們對一部戲的總體評判。《花千骨》是 2015 年當之無愧的現象級大劇，曾存在配音與口型對不上的爭議；《歡樂頌》旁白因用力過猛遭網友吐槽；《華胥引》也曾身陷聲畫不同步的窘境。大多數時候，電視劇配音出現的亂象都讓配音演員背了鍋。為此，我們專訪了“承包”了靳東、劉愷威、李易峰、陸毅等一批國產劇男神配音工作的姜廣濤。他的作品題材寬泛，從《泰坦尼克號》《變形金剛》《指環王》等好萊塢大片到內地的經典國產電視劇。他的關注點，不光在于當前影視劇配音存在的亂象，更在于逐漸沒落的國產譯制片對于文化輸出與輸入的影響，以及呼吁業界重視二次元文化產業鏈，并對當前配音圈“沒錢、沒獎、沒組織”的窘境深表憂心。

說說沒落的譯制片

“譯制片無法恢復到 20 世紀 80 年代的輝煌，那個時代很多配音的精髓也沒有傳承下來。”姜廣濤說這話不是因為懷舊，而是對日益沒落的譯制片的痛心疾首。

時值《變形金剛5》熱映，這讓姜廣濤想起了2007年到2011年在系列科幻電影《變形金剛》中為希安·拉博夫扮演的山姆配音的一些往事：“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在法國、意大利等老牌歐洲國家，《變形金剛》上院線前都要先配上自己國家的語言，而我們國家對這塊的重視程度卻遠遠不夠。”是的，譯制片，俗名叫“配音版電影”確實是離我們這個時代越來越遠了。無論是畢克、雷長喜、丁建華、童自榮這些如雷貫耳的老一輩配音演員，還是《追捕》《變形金剛》《茜茜公主》《佐羅》這些耳熟能詳的“配音版”作品都開始淡出人們的視野。

近幾年，隨著大量國外片的引進、外語教育的普及，以及互聯網對于盜版滋長的放任，大家開始習慣于看原版電影。即便聽不大懂也退而求其次選擇“字幕片”，并且影院也很合時宜地有了“原版”和“配音版”之分，甚至有的影片壓根就只有“原版”可選。究其原因，值得反思，姜廣濤補充道：“受制于國內影視行業的不健康發展和迫于商業化的需求，配音演員對藝術的降低使得粗糙的東西越來越多，導致現在譯制片的質量已是今非昔比。”

二次元文化產業鏈怎么玩兒？

從嬉皮士、朋克，到“殺馬特”，二次元靠譜嗎？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次元文化”，為什么這一次“二次元”進入主流視野？“二次元”本義是二維空間，由于早期的動畫（Animate）、漫畫（Comic）和游戲（Game）等作品（統稱為 ACG）都是由二維圖像構成，所以將這類作品所塑造的虛擬世界稱為“二次元世界”。如今也泛指動畫、漫畫、游戲、小說、虛擬偶像及其衍生的同人創作及周邊產品。

在姜廣濤看來，二次元產業鏈具有廣闊的開發空間：“二次元產業鏈可分為上游的內容創作、中游的內容傳播和線下展示，及下游的內容商品化。其中產業鏈中游是目前國內動漫的主要盈利部分，而產業鏈下游的衍生品是成熟動漫市場的主要利潤來源。”對于配音演員來說，“他可以參與到整個二次元產業鏈的任一環節：可以給文字配音，從而變成有聲讀物；給漫畫配音，從而變成動態漫畫；給動畫配音，從而變成動畫大電影。還可以參與線下的配音活動。”姜廣濤說道。由此可見，配音演員對于二次元文化的發展與滲透，影響深遠。對于國家文化的軟實力傳播，亦不容小覷。而且，對于一個配音演員來說，為一個虛擬角色注入靈魂是一個很神圣的事情，但目前，二次元產業鏈構建尚且不夠完善，還需建立專門的體系。

此外，姜廣濤還對二次元文化的精神內核進行了深度解讀。“二次元文化雖然不直接反映現實世界，甚至對立于現實世界，但它總是利用現實世界中的基礎材料，置換到虛構時空里，按照自己的規則進行變形或重構，最后形成客觀折射現實的效果。”

配音行業“沒錢、沒獎、沒組織”

對于配音行業的現狀，先拋開《麻雀》中李易峰所飾演的特工陳深被評“聲音裝模作樣”，《青云志》中的楊紫、《微微一笑很傾城》中的鄭爽的聲音也被吐槽等顯而易見的表象不談；姜廣濤一針見血地指出：“整個行業目前尚處于一個散兵游勇的狀態。很多院校都開設了配音專業，但他們的老師未必有豐富的業界經驗。真正活躍在第一線的配音演員，肯定沒時間參與到學校的教學中去。所以，要擁有真正的配音經驗，就只能到業界深入一線摸爬滾打。”

另一方面，業界并沒有與“配音”相關的組織，也就是姜廣濤呼吁的“配音協會”。“配音圈人比較少，全國大概也就1000到2000人，這些人基本上處在一盤散沙的狀態。其實我們需要一個協會組織，來了解整個行業人的所思所想、共商大計，從而一起提高配音業務的質量。”如今再看，以“聲音”為協會的組織，中國廣播電視協會播音主持委員會、中國朗誦協會悉數成立，配音行業確實需要這樣一個組織來代表從業人員集體“發聲”。

除了找不到“組織”外，另一件讓這位配音“大拿”很郁悶的事情是行業并沒有確立配音獎項。“金雞獎、百花獎都與配音演員無關，至今沒有任何一個政府級別的獎項，有的只是民間的私人企業頒發的獎項或者是動漫節的獎項。”其實對于動畫片、譯制片、電視劇……所有需要語言表演的劇目，配音演員都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行業亟待確立相關的體系與獎勵機制。

國內不少制作人也直言，目前國內最匱乏的是優秀配音演員。有時候，劇組為了給角色找一個合適的配音，全國上下翻找，比找合適的演員還難。造成這種局面的最主要原因還是配音演員的收入偏低，就算姜廣濤這樣的塔尖人物，一部戲的收入也抵不上臺前那些大明星一集的零頭。他說：“17年前，我為《指環王》配音的時候，費用是 1000 元錢，而現在我為《變形金剛4》配音，能拿到 1500 元錢還是特批的。正常的話也就1200元錢。”而且這個行業工作強度大，沒有任何保障，讓不少人望而卻步。在配音演員姜廣濤看來，國內配音的黃金期遠遠沒有到來，而這個“黃金期”到底何時能來？能不能來？他不知道，似乎也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