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人海，你不必記得我

倩倩豬

你知道比悲傷更令人悲傷的事情是什么嗎？

比悲傷更令人悲傷的是——空歡喜。

1

五中的9月，人山人海，我站在大門口遲疑了一會，終于踏進了校門。要知道能考進這所重點高中，真的花光了我畢生的好運。我本來想考的是以文科見長的四中，卻偏偏在臨近畢業(yè)的最后一年，遇到了他——宋然。我臨時改變了想法，最終還是報了以理科揚名全市的五中。

如果世上有早知道這種事情，我想我可能不會那么義無反顧地追隨宋然了；如果我沒有那么偏執(zhí)地對宋然一往情深，我想我可能不會遇到他后來的她了；如果宋然曾經(jīng)對我有過那么一絲的好感，我想我可能不會就那么放任他走失在人海里了。

但是生活不是小說，我們都不是掌控劇本走向的編劇，我們就這么毫無預兆地走進了彼此的生活里，帶著青春洋溢的色彩，彌漫在五中的校園里。

2

宋然，他走進教室坐在我后桌給我打招呼時，我甚至不敢回頭看他。我緊張地攥緊了手心，聲音忐忑地回道：“是啊，真的好巧！”然后端坐著的我忍不住偷笑，隨后看了看四周進來教室的陌生臉孔，又及時地收了笑容。

我有點擔心，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誰瞧去了少女的小心思。

教室里的空位子陸陸續(xù)續(xù)被坐滿了，我旁邊的位置卻一直空著。我有點不安，甚至在想，宋然如果有一點點的喜歡我，那么他肯定會和我坐同桌對嗎？但他沒有。最后在班主任進來之前，有一個文靜的女生走到了我的旁邊，緊張地問道：“這里可以坐嗎？”

我來不及回答，率先激動地點了點頭。

“砰”，女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還來不及反應，宋然就從后面跑了過來，一邊扶起女生一邊道歉：“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我來的時候我的椅子是壞的，我就隨手換了一把，也沒來得及提醒你……”

女生雖然生氣，但好在脾氣真的是好，憋紅了臉只吐出來了3個字：“沒關(guān)系。”

那一刻，宋然的眼里有光，那是和看我的時候不一樣的光芒。如果說女生第六感很準的話，那么我絕對第一個舉雙手贊成，因為那時我心里就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告訴我：“糟了，宋然喜歡上別人了。”

那個別人就是趙曉曉，后來的他的所愛，后來的我的朋友。

3

我雖然早有預感，但同時陷入暗戀的我又一邊告訴自己，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宋然喜歡的女生，就應該是全校最矚目的焦點人物，長相標致好看，學習名列前茅。

所以在宋然一次又一次地邀請趙曉曉吃飯之后，他們交往了。我有點不可置信，甚至有點委屈，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他，明明是我先喜歡的他。

周五下午的物理課上，趙曉曉請假沒有來，宋然突然坐在了我的旁邊，表面上在認真聽講，小動作卻是寫了紙條遞給我。他用的字體是正楷，剛勁有力，內(nèi)容卻還是讓我有點失落。他寫道：“曉曉下周參加了一個作文大賽，你文筆那么棒，能不能幫她看看修改一下？”

趙曉曉和我一樣，都鐘愛寫小說，只是我的文筆會好一點，而她的故事情節(jié)會比較新穎有趣一點。所以我們合作了一篇又一篇的佳作，署名是兩個人的簡稱，稿費是一人一半。這種合作默契而有愛，我甚至覺得，趙曉曉或許就該配宋然了。

宋然，他喜歡的姑娘不是我，我差一點就放棄了，覺得成全他的幸福或許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事情了。但是趙曉曉，她居然拿了我們共同創(chuàng)作的作品以自己的名義參加了小說大賽，決賽通知書寄來的時候，是我?guī)兔︻I(lǐng)的快遞，卻沒想到看到了這么令人吃驚的真相。

所以，在面對宋然的請求時，我遲疑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這些？我不知道趙曉曉究竟是什么樣的女生，她在友情里欺瞞了我，會不會也在愛情里欺瞞他？

4

為了打消我的顧慮，我最后做了一個可能不太正確的決定，我跟蹤了趙曉曉。

每天放學后，趙曉曉都會和宋然在教室里寫完當天的作業(yè)，有時宋然會送趙曉曉回家，有時他有事他們就會分開走。但最近她明顯在故意拒絕他，趙曉曉總是找很多借口說她很忙，要早點回家，宋然，他居然全部信了。

只有偷偷尾隨她回家的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趙曉曉每次和宋然分開后，都會去一個叫7度奶茶的奶茶店里。那家店生意一般，總是零星的有幾位客人坐在里面，而趙曉曉是背著宋然去見了其他男生，那個男生一直坐在輪椅上，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憂傷。

夕陽下沉的時候，趙曉曉就推著那個男生走在黃昏的街道上，她給那個男生講學校里發(fā)生的故事，她還努力地講笑話試圖逗笑他。我看到這里，都會莫名地感到心疼，宋然那么在意的她，卻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另一個男生的身上。

我整整跟了趙曉曉一個月的時間，她為了那個男生，甚至主動放棄了作文大賽的機會，最后我只好把照片當做證據(jù)擺在了宋然的桌上。宋然看到照片時訝異地張大了嘴巴，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最后難過地低著頭，眼淚小心地滴在水泥地上。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宋然掉眼淚，我也跟著難過了起來，甚至開始后悔不該這么沖動地去調(diào)查趙曉曉。宋然最后拿著我提供的照片去找了趙曉曉，他質(zhì)問她那個男生是誰？質(zhì)問她為什么放棄夢想的作文大賽？質(zhì)問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

而趙曉曉，居然什么都沒有解釋，只是冷冷地看著宋然，最后說：“我們還是分手吧。”

5

宋然剛失戀，趙曉曉就轉(zhuǎn)學了，跟著消失的還有那個輪椅男生。

那時候剛好趕上學校的周年慶，班上的同學在教室里瘋了一天后，還沒有盡興，非要組織大家晚上去KTV繼續(xù)嗨。宋然卻在人前裝作沒事人似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臉，說是啊，晚上繼續(xù)繼續(xù)。

玩猜歌名游戲的時候，我因為是歌癡所以當了唯一的裁判，大家都嚷嚷著讓我拿出手機，就按我手機上的音樂歌單為題最公平。可沒想到，一晚上的猜歌名游戲，宋然幾乎拿了一個大滿貫，所有人掃興而歸。

回家的路上，宋然突然停在了一盞暗黃的路燈下，轉(zhuǎn)過身仔細地打量著我，然后問道：“周眠，為什么你手機里的歌單幾乎和我喜歡的一樣？”

我一路上都在擔心的問題最終還是發(fā)生了，我就猜到，宋然肯定會生疑，可我卻沒想好該如何回答他。在趙曉曉出現(xiàn)以后，我就沒辦法再告訴宋然，其實我已經(jīng)喜歡他很久很久了。

宋然見我站在原地不說話，似乎看出了我這么多年的小心思。我不知道他是否因為剛失去趙曉曉太難過，他居然上前擁抱了我，那個擁抱溫暖而不真實，卻讓我在未來沒有他的日子里，無數(shù)次的心動過。

6

新年來臨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來自遠方的信。信里解釋說，趙曉曉拿去參賽的小說作品，本來是署了兩個人的名字，但由于工作人員的失誤變成了一個人，所以特地來信道歉，并一共寄來了兩份獲獎證書。

冬日的陽光里，外面熱鬧嘈雜，處處散發(fā)著過年的氣氛，而我卻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愣住了，眼淚安靜地劃過冰涼的空氣。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趙曉曉的場景，她惱怒卻還是善意地對宋然說沒關(guān)系的樣子，她本就是善良的姑娘，我卻因愛蒙蔽了雙眼，下意識地就誤會了她。

是的，我誤會趙曉曉，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我還曾經(jīng)誤會她喜歡那個輪椅男生，后來我忍不住好奇，獨自去了7度奶茶店。店員告訴我，那個輪椅男生叫趙云，是趙曉曉的孿生弟弟。趙云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雙腿，于是開朗的他慢慢地變得自卑，最后干脆輟學在奶茶店打工。雖然7度奶茶店顧客不多，但是趙云偶爾還是會遭到同齡顧客的排擠，趙曉曉那段時間拼盡了所有力氣在開導他，最后全家在得知北京有希望治療趙云雙腿的時候，他們選擇了舉家搬遷。

后來我總在想，趙曉曉一定是真心喜歡過宋然的，她最后就算選擇了分手，也不肯給他解釋，不肯拿她的家庭來拖累他。而如果沒有我的話，宋然一定不會那么輕易地誤會她，他可能會早早的發(fā)現(xiàn)趙云的身份，他們或許還能在一起，一起解決未來的所有問題。

離開之前，我給宋然留下了最后一封信：

“宋然，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喜歡，打擾了你原本的幸福。最后你在得知真相的時候，我想我已經(jīng)回到了原本屬于我的四中生活。沒有你的高中青春，我會更加努力地去學習，會更加努力地活成我想要的樣子。親愛的宋然，再見了。穿越人海，你不必再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