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人摸雕像求好運

本報記者 王海峰

俄羅斯是一個雕像的國度，無論是在大街小巷，還是在宮殿花園，到處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雕塑作品。不知道你注意沒有，經常有一些雕像、特別是青銅雕像，被人們摸得锃光瓦亮的，這是怎么回事兒？

摸“狗鼻子”考試會通過

前不久，《環球時報》記者去莫斯科，朋友麗莎帶記者參觀莫斯科地鐵“革命廣場”站。該站離紅場很近，建于1938年，是莫斯科早期建設的地鐵站之一。一進地鐵站，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幾十年前的蘇聯：地鐵站內的候車大廳像一座歷史與文化的紀念館，大廳和走廊間每一個門洞兩側都放著青銅雕像，刻畫的形象有沖鋒陷陣的紅軍士兵，有站崗值勤的邊防軍人，也有辛勤勞動的工人、農民以及刻苦讀書的學生。

當記者還沉浸在歷史滄桑的情緒之中時，麗莎已經走到一座雕像前，用手撫摸了幾下雕像中一只狗的鼻子。看著記者好奇的目光，麗莎說，這已經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每次經過這里，都會摸幾下狗鼻子，希望能給自己帶來好運。記者這才認真觀察這座雕像：一名邊防軍人蹲著，右手緊緊地握著一支步槍，左手放在一只軍犬背上。士兵和他忠實的伙伴都警惕地望著前方，似乎能看穿黑暗，防備著敵人通過國界。與其他雕像不同的是，這座雕像中軍犬的鼻子锃亮，發出金色的光芒，一看就是被人撫摸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是一個傳統，幾乎每個莫斯科人都知道的傳統”，麗莎說，她不清楚這個傳統具體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但很早就有了，因為故事是媽媽告訴她的。據說剛開始只是在學生中間流行的一個傳說，如果你在考試的前一天觸摸這只狗的鼻子，你一定會通過考試。這一傳說非常受歡迎，很快就成為莫斯科學生們的一個傳統，考試前觸摸這只狗的鼻子。再接下來就變成全莫斯科人的傳統。麗莎向記者講述“神奇的狗鼻子”時，一列地鐵靠站了，乘客們行色匆匆地下車出站，其中不少人路過“邊防軍人和軍犬”雕像時，都會特意停下來，認真地撫摸幾下狗鼻子，像是在跟一位相識多年的好朋友打招呼。

摸彼得大帝左右手求財求權

地鐵“革命廣場”站的狗鼻子已經成為莫斯科的重要標志之一。1997年，莫斯科紀念建城850周年，專門修了一個公園，其中就把這一形象作為學生的代表標志放在公園內。其實，像狗鼻子這樣被附上吉利或不吉利的雕像還有很多，只不過名聲沒那么大而已。就在“革命廣場”站離狗鼻子不遠處，還有一個“婦女喂雞”的雕像，其中一只公雞的脖子也被人們摸得發亮。不過，關于這只公雞卻有不同的說法。有的說，這只公雞不能摸，摸了不吉利。也有的說，用左手摸公雞脖子會帶來幸運，用右手摸則會帶來厄運。麗莎說，不管別人信不信，她從來不摸那只公雞。

在俄羅斯，有時一座雕像立起來不久，就會被人們賦予吉利的含義。彼得保羅要塞是彼得大帝建造圣彼得堡的起點，這個六角的棱堡從未直接參與過軍事行動，而是長期被用作關押政治犯的監獄，成為陰森恐怖的代名詞。彼得大帝的太子在這里被嚴刑拷打至死，據考證，彼得大帝曾親自參與對兒子的審訊。1991年，俄羅斯人在要塞禁閉室前面的廣場上修建了彼得大帝的銅像。該銅像高1.9米，是一個“蠟像”式的雕像，頭部是按照彼得大帝生前的真實臉部拓模鑄造的，身體卻按比例放大了一些。雖然當時正值蘇聯解體前的思想混亂期，但它與人們熟悉的高大偉岸雕像風格實在太不一樣，也與普希金詩歌里的“強大威武的命運之主”形象相去甚遠，頓時引起巨大爭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俄羅斯人漸漸習慣了這座奇怪的雕像，一些人開始按自己的方式喜歡它：關于撫摸它的手指能帶來好運的說法不脛而走。傳說不斷演化，最后變成了撫摸左手可以帶來財富、撫摸右手可以帶來權力。這一說法倒是與俄羅斯國徽形象相吻合：金色雙頭鷹頭上是彼得大帝的三頂皇冠，左邊鷹爪抓的是象征財富的金球，右邊抓著象征皇權的權杖。

在一個冬日的黃昏，記者來到彼得保羅要塞，看到了安坐在帶有扶手的椅子里的“彼得大帝”，一臉的不怒自威，似乎隨時準備跳出椅子，提醒人們，他是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醒目的是，除了兩個大拇指，其余的8個纖長的手指被撫摸得光滑發亮。雕像已經被欄桿圍了起來，但這似乎并未能阻止人們試圖從“彼得大帝”那里獲得好運。不時有游人三五成群地來到雕像前，擺出各種姿勢照相，當然也少不了與他手指的親密接觸，在那一刻他們似乎忘記了身邊的這位皇帝曾經有過什么樣的雷霆震怒。

摸雕像習俗的源頭

不僅現代雕塑作品，一些幾百年前的雕像同樣成了俄羅斯人寄托幸運愿望的地方。圣彼得堡大學濱河街的涅瓦河畔，立著兩座埃及19世紀30年代送給沙俄的獅身人面像。走下河岸的臺階，可以發現石像基座前各有一個長著翅膀的豹子一樣的怪獸，其腦袋同樣被撫摸得光滑锃亮。不用打聽，也知道它與莫斯科地鐵“革命廣場”站的狗鼻子有同樣的功效。

為什么俄羅斯人那么喜歡撫摸雕像求吉利？有人說，在俄羅斯人復雜、矛盾的民族性格中，迷信是其鮮明的性格特點之一。《透視俄羅斯》專刊的文章也曾說，俄羅斯人很講迷信，而且無論是千余年前引入俄羅斯的傳統宗教，還是蘇聯將近70年的共產主義理論，都無法根除人們的這些迷信習俗。顯然，雕像會帶來幸運的說法正是這種性格的體現。但也有說法認為，這并不是迷信，而是一種讓生活變得有趣的習俗。

這樣做不擔心損壞雕像嗎？對此，麗莎的回答是，那些真正需要保護的雕像一定會在我們不太容易或者不可能觸及的地方，而身邊雕像存在的意義難道不是讓我們享受美感、向我們傳遞某種精神嗎？當我們撫摸它，把它當成伙伴，雕像就更有意義，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