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行記

宜楊

從行政中心站的地鐵口出來，空氣像濾過似的清新透亮。天藍盈盈的，風軟乎乎的，我的心情也便覺得舒暢起來。要在陜北，這樣的日子幾乎每天都會光顧，但對“霾”日中天的古城西安來說，卻是難得一見的。這恐怕都得歸功于我眼前的這座城市運動公園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消遣消遣一下這曲徑通幽的去處吧。我這樣想著，便從廣場中央穿過，由公園東面而入。

徜徉在落英滿鋪的小道，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是難以名狀的，這對于賞景的人來說，便是平添了幾分詩意。這兒的景致雖沒有大唐芙蓉園的古樸典雅，也沒有大明宮遺址公園的美輪美奐，但它所獨有的舒適與自在，于我卻是極其的愜意。

不必說粉紅的櫻花，蒼翠的云杉；不必說樹枝上黃鸝的清唱，草叢中蟋蟀的低吟。單說野草間雜落的小花，就別有一番情調了。一個個精致地開著，也有羞澀地打著朵的，像五色斑斕的花燈，像漫天奪目的星星，像天街小雨中花花綠綠的折傘。微風過處，送來縷縷幽香，仿佛遠處高塔上渺茫的鐘聲似的。偶爾有蝴蝶飛來，縈繞其間，時而低翔，時而靜立，時而微顫著翅膀，時而翹起黑白相間的裙擺，一扭一動的，格外惹人注意。而它們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只顧著享受這無邊的花景去了，至少它是懂花的，要比我這個不速之客在行多了。

我彳亍著，來到小路的盡頭，忽覺眼前一亮。沒錯，這就是天鵝湖。這個時節，天鵝是沒有的，大概都去遠行了吧！不過，湖中各色數不清的魚，卻是不可多得的景致。亭臺水榭邊圍滿觀魚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有婦女，擺成“一”字長龍，你叫著，他喊著，卻也嚇不到這群“野蠻”的家伙。魚兒們身著盛裝，結群而來，有大的，有小的，有花的，有黑的，有錦鯉，有銀龍，趕趟似的，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激起陣陣五色的水花。趁這個時候，人們往湖中拋食，魚群就鬧得更歡了。金龍尤為霸道，它將矯健有力的尾巴一甩，一個“神龍擺尾”便將身邊的“競爭者”們逐出好遠。然后，它瞪大鼓鼓的眼睛，不緊不慢地吞下美味，活像個得勝將軍似的，把圍觀的人瞟上一眼。人們也好像有意“調戲”它似的，將食拋到遠處。剛才那些受冷落的魚兒這下可得勁了，只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啪啪聲，像炸了營似的。再看，水花落了，食也不見了。我忽然想起陜北的鬧秧歌，中原的看社戲，江南的舞龍舟，這些雖然很熱鬧，但也不過如此罷了。

我在湖岸的圓石上小憩便走，不一會兒，就到了荷花渡。正值初秋，荷花雖不嬌艷，但也挺有精神，算不得無窮碧，但也稱得上別樣紅了。不信你瞧，那婀娜的身姿，像極了一個個亭亭的舞女，可遠觀也耐近看，自是相宜的恰到好處。

“采塘南蓮秋，蓮花過人頭”，這是江南的采蓮景象，我是沒有見過的。至于“魚戲蓮葉間”倒是頗有幾分相似。偶有小魚從荷葉下游過，或成雙入對，或獨自個俠游，或三三兩兩繞圈兒，或兀自仰頭吐個小泡，一閃卻又不見了蹤影。它們各有各的樂趣，各有各的自在，我只有羨慕的份罷了。

荷葉密密地挨著，層層疊疊，綠的發光發亮。當岸邊的楊柳飄動的時候，它也跟著應和，宛然一道道碧綠的波痕，蕩漾開去。這時候，藏在葉子中間的荷花們露出頭來，煞是醉人眼，一個個面泛桃花，羞澀的如剛出浴的美人，一眨眼又被遮住了。怕是躲在閨房里，不想見匆匆的行人吧。

我這樣踱著，不覺太陽已經西沉。余暉灑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我眼前一晃，忽想起此刻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不遠處，高樓露出半邊臉來。我穿過小徑，再由東面而出，身后，什么都沒有了，只剩這半湖瑟瑟半湖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