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溫暖值得記取

陳鑫穎

2016年，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參加教師基本功大賽，從區到市，從市到省。滿懷折桂之心去，卻遭遇未曾料到的挫敗。時至今日，回顧這一年，遺憾與收獲并存，整理一份記錄，建立屬于自己的檔案。

塵埃落定。

坐在比賽大廳，聽完成績宣布，心頭掠過這四個字。幾近一年，一切結束。這個結果出乎意外，不夠圓滿。大廳里隱隱約約起了啜泣聲，有的為失敗的遺憾，有的為成功的驚喜。我沒有流淚，雖然心頭滿是愧疚，但是我總覺得，以我的年紀在這樣的場合還是應該有通透和淡定的姿態的。和哭泣的隊友擁抱，互相安慰，告別這段特殊的時光。

而現在，敲擊鍵盤的時候，我的淚才遲遲地，滂沱而下。

其實，這篇賽后感言早該寫了，只是這像一個新的傷口，還沒有結痂，看一回，疼一回。我回避著，以各種忙亂的理由。現在，總該說些什么。它是我的2016的主旋律，但在我的人生里，仍然只能是一個小小插曲，我要做的是接受它，反思它，然后，超越它。

總有一些溫暖值得記取

回想起來，其實從參加區賽開始，我一路走來都磕磕絆絆。因為有太多弱項。最弱的當屬粉筆字。當我把粉筆字拿給褚明進老師看時，他寬容地笑了，只說了一句：“這字和你的性格有關。”是的，無章無法，無體無格。褚老師在米字格里寫了各種類型的字，從最基礎的間架結構講起，講讓就、穿插、均衡、輕重、提頓……忽然有一天似有靈光乍現，褚老師說：可以了！于是，我會把每天練的字放在他辦公室里，來往的同事們略帶夸張地鼓勵著我，而此時的褚老師則微笑著悉數全收，那時候我覺得這就是師者的情懷——悉心教導，靜待花開。

正式比賽第二天，常規六項全部賽完，迎接我們的是王愛華老師暖暖的擁抱。開始課堂教學比賽。我身后的團隊陣容豪華：市教研員王愛華老師，區教研中心主任陸偉老師，還有陸紅兵校長、施建平校長、楊悌校長、葛娟校長。那天晚上備課的情景歷歷在目，我們讀著教材上的每一字每一句，推敲了再推敲，斟酌了又斟酌，交流、商討、爭論……葛娟幫我做記錄，陸校長則就著低矮的茶幾做PPT的文案。他們一夜未眠。而留在學校的顧祝群、施敏華主任深夜還發來自己的思考，蔣利民老師隨時待命，凌晨四點趕到學校修改課件。我想，再沒有一個學校能像我們通師二附這樣，不惜一切，傾盡所有。現在的所有掛一漏萬的記錄都無法表達我的感激和愧疚，那個寒冷夜晚的溫暖，那種極度疲憊后投入鉆研的激情燃燒，非親歷者不能體會。

于我個人而言，這次的挫折有其積極的意義，它讓我從膨脹中清醒，用冰冷的事實幫我區分自信和自大的邊界，也讓我對身處其中渾然不覺的無聲支持有了敏銳的感受。感謝你們，我的伙伴們。

有何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一切

里爾克的詩句，我斷章取義地抄錄到日記本上。

那是十月，最難熬的日子。集訓時，每天下午領到課題，備課，做PPT，第二天上午上課，上完評課，下午繼續領課題，如此循環。晚上會做到兩三點，覺得絕望了就一個人哭一會兒，擦擦眼淚繼續干。身體和精神都在挑戰極限。一次次否定和懷疑，一次次艱難地重建和確定。只覺得前面的路，就像外面的無邊夜色。

今年的賽事新添了才藝，賽前十天確定了大致內容，王愛華老師別出心裁地把陳獨秀的演講、《春江花月夜》的音詩畫和清人孫髯翁“天下第一長聯”編排在一起，做成一檔脫口秀。這十天里要背好天下第一長聯，并且熟練到相聲演員的程度，即使走在路上，睡在夢里，我都在念那一百八十個字，有時候在臺下背得好好的，上了臺就結結巴巴，這種東西只要氣一斷，就沒轍了，所以除了熟練還是熟練，要熟練到條件反射的程度。學校幫我請了李中慧老師指導，在她那里我真正感受到藝術的魅力。除此，還有即興演講、編講故事、朗讀課文、素養筆試。我給自己規定每天朗讀四篇，寫兩到三篇演講稿，訓練兩則故事的瞬時記憶。筆試內容浩蕩如海，教育學、心理學、課程論、文學美學、新聞時事……這時候你才知什么叫“學海無涯”。大概有一個月吧，每天看書到凌晨，很多時候聽著外面的市聲漸起，看著東方既白。比賽那幾天，不眠不休，課堂比賽前夜，當我凌晨兩點半從備課的房間出來，走回自己住的旅店時，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倒下，這時候倒下來沒有人發現得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房間卻已經睡意全無，再把自己新想出來的思路透過微信傳送出去。第二天一早繼續整理思路，完善教案，熟悉PPT，趕在十點鐘去一所學校試教，調整教案，下午正式賽課。

人們總是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可是是否有人留意過枝頭那些同樣熬過苦寒卻仍未能開放的花？這才是人生的真相：沒有一個全知的上帝向你承諾，付出了就一定能收獲什么，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不確定。當然，人生的樂趣也在于此，沒有一眼就能看穿的未來，命運和我們捉著迷藏。

柴靜說她喜歡一首歌《FIX YOU》，搜出來一聽，似是別樣的勸勉：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

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

When you feel so tired， but you cant sleep

Stuck in reverse

When the tears come streaming down your face

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cant replace

When you love someone， but it goes waste

Could it be worse？

朋友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成功、歡笑、挫折、淚水……不要慌張，一個一個偶然累積成命運，最好的命運。說這句話時，我還未出征。后來，她告訴我，無論出征結果如何，在她看來，我都值得擁有最好的命運。

怕什么真理無窮，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生活中沒有“如果”，可是我常常會不甘心地問一些“如果”。比如這次，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如果事先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會開始嗎？還會付出嗎？我不知道。但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我自己確實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的。我曾經把六月份的粉筆字圖片拿出來，把自己也嚇一跳：我曾經那樣丑而不自知？無論是面對自己過去的容貌還是內心，如果有這樣的觸目驚心，那就是說我們在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去，雖然這前行的腳步因為融化在每一天里而不易察覺，但是隔著時光回頭看，我們會看到一個更好的自己。那么，這個比賽對于我，便是這樣的意義吧。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那些痛哭流涕的瞬間都不會白白存在，甚至是這個一想起來就如芒刺在背的最終成績，也最終指向未來，它是一個有著多元含義的隱喻，等待著我用更多的勤奮和智慧去參悟。

怕什么真理無窮，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胡適的這句話，不僅慰藉心靈，還有柔軟的力量。

（作者單位：江蘇南通師范第二附屬小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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