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雙曉曼

漫步在田園之中，夜色籠罩著大地。

我的眼前一亮，忽明忽亮的星星點點在夜幕里飛動著。霎時，我的心動了起來。身后的妹妹大聲嚷嚷道：“好多螢火蟲啊！”我也禁不住叫道：“是啊，螢火蟲好美啊！”

兒時的夜晚，在鄉下的樹林中，草叢間或田埂邊，我見過螢火蟲，來到城市后，它們便只出現在動畫片中，如今久別重逢，實在是意想不到的。

少時，爸媽去外地工作，留下我一人在家里，托姑媽照看我。

那時，我還很小。

夜間哭著鬧著要找爸媽，這時，姑媽捧著一個大罐，閃閃發光。我即刻就被吸引了，空氣里唯有安靜。看著里面的螢火蟲，我想把它們放出來一起玩，打開那個罐子，它們卻不出來，反而貼得越發緊了。

姑媽早出晚歸，螢火蟲也就成了我寂寞的玩伴。白天有很多小伙伴還好，夜里他們都回家了，姑媽又沒回來，我就有點落寞。這時，我就會想爸媽，愁緒絲絲縷縷，像長了爪子一樣在我心頭攀爬著。孤獨難耐時，螢火蟲在瓶罐里發著亮，閃閃爍爍的，似在撫慰我。我捧起它們，邊哼著小曲兒邊在小路邊閑逛。夏夜的風依然帶著白日的熱氣，農田散發著土味，田間蛙鳴陣陣，稻花彌散著清香，所有的聲味彼此交融著，纏繞著，匯聚成夏夜鄉間獨特味道的圖景。時至今日這種味道依然流淌在我的鼻邊，令我不時想起。抱著罐子，也許是螢火蟲們與我心有靈犀，不久的時間，我的身邊便陸陸續續地飄來越來越多的螢火蟲，它們有的停在我的發梢，有的在我眼前搖晃著，有的落在我的手上，有的貼著罐子，似與罐中的同伴私語。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裝點了我孤獨的夜，讓它變得溫馨而富有詩意。我幾乎忘記了回家，直到姑媽在村口大呼我的名字，我才記起夜已經很深了。

但螢火蟲是養不久的，沒過幾天，罐子里的它們都變得僵硬了。那冰冷的身體乖乖地躺在罐子里，空氣中充滿著寂靜，還有我一顆冰冷的心。

不忍心它們暴尸荒野，我去了我們去過的小路邊選了一塊好地方，挖好了坑，把它們葬在了那里，用小木板立了碑——“我心愛的螢火蟲，你們，一路走好。想念你們的雙小曼”。

于我而言，螢火蟲們用它們短暫的一生陪我度過了不平凡的歲月，似夢非夢。那是我的金色童年。

“亮”是什么？我想，“亮”就是如螢火蟲般卑微的生命，在寂寞的歲月里用它的生命溫暖了一顆少年的心，點亮了少年那一盞孤寂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