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智圣東方朔的悲劇

勝利

東方朔給眾人普遍的印象是一副十足的滑稽形象，因此似乎總是不靠譜，在情感方面體現的尤為突出，既好色又薄情，頻繁娶長安城的年輕女子為妻，過了三年便休掉，沒有任何交代，僅以些許錢財打發了事。

但好運卻偏偏降臨到了他的頭上。武帝即位初年，廣征天下賢良書儒，各地士人、儒生紛紛上書。東方朔故弄玄虛，洋洋灑灑揮毫潑墨，竟用去竹簡三千片。在自我推薦書中，他極盡自我吹捧之能事：十三歲讀書，勤學刻苦，三個冬天讀的文史書籍已夠用。十五歲學擊劍，十六歲學《詩》《書》，讀了二十二萬字。十九歲學孫子兵法和戰陣的擺布，懂得各種兵器的用法，以及作戰時士兵進退的鉦鼓。這方面的書也讀了二十二萬字，總共四十四萬字。如今我已二十二歲，身高九尺三寸。雙目炯炯有神，像明亮的珠子，牙齒潔白整齊得像編排的貝殼，勇敢像孟責，敏捷像慶忌，廉儉像鮑叔，信義像尾生。武帝兩個月才讀完，卻極其贊賞他的氣概，命令他待詔在公車署中。

然而，公車令俸祿微薄，又始終沒有見到皇帝，東方朔很是不滿。為了讓漢武帝盡快召見自己，他故意嚇唬給皇帝養馬的侏儒。在他的一番巧舌如簧的奚落恐嚇下，侏儒們信以為真，大為惶恐，哭著向漢武帝求饒。漢武帝問明原委，召來東方朔責問。東方朔卻與漢武帝一番周旋，詼諧風趣的語言，逗得漢武帝捧腹大笑，遂任命他侍詔金馬門，不久又擢為侍郎，侍從左右。

可是即便如此，東方朔依然特立獨行。一次，皇帝賜肉于眾大臣，主持分肉者久久不來，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割肉而去。事后，對于漢武帝的追責下的檢討，竟然變成了自我夸贊。

因此，東方朔給人的錯覺就是只有嘴上功夫的幸運者，實則不然，他擅長詞賦，一生著述甚豐。在政治、仕途方面也頗具天賦，他曾言政治得失，陳農戰強國之計。對于漢武帝種種不當行為極力糾正，從不同流合污，據理力諫。可是在他的境界中，語言儼然成為一門行為藝術，不會直接頂撞漢武帝，卻也從不妥協，而是采用一種高超的技巧化腐朽為神奇，讓漢武帝一次次既保全了體面，又達到了他的夙愿。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一路“溜須拍馬”，可是正是這種行為方式使他不但在險境中提升了自我，也造福了蒼生，有功于社稷。

因此他看似圓滑，實則偉大，用表面的光鮮隱藏著自己的苦楚與無奈，然而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懂東方朔，誤解不但來源后來的爭論不休，甚至于當時的帝王也不能認清。漢武帝始終將他當俳優看待，不得重用。東方朔深有懷才不遇之感，“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用一種嬉笑怒罵似的語言訴不盡心頭失落與嗟嘆。

“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 東方朔最難能可貴之處是滿腹愁緒依然可以樂在其中，尋求一份心靈慰藉的良藥，在苦澀中實現生命的超脫。懷才不遇是悲劇的起源，然而眾人不解中的紛爭卻是悲劇的延伸，原來，看似灑脫的東方朔也是個悲劇的化身。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