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后宮爭斗劇《甄嬛傳》中出現了為數眾多的小產情節,因其激發了觀眾的觀劇快感、滿足了觀眾的窺視欲望,極大地吸引了受眾,尤其是女性受眾。然而,從女性主義的視角來看,這恰恰是對女性悲劇的消費,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女性對女性的消費,遂稱之為對女性悲劇的一種“另類消費”。
關鍵詞:《甄嬛傳》;小產;觀劇快感;窺視;女性悲劇;消費
作者簡介:于安琪,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0--01
《甄嬛傳》熱播之后,幾種植物引起了人們的恐慌,麝香、藏紅花、夾竹桃,在劇中它們于無形之中以巨大的殺傷力導致了嬪妃們的小產。除此之外,滑倒摔跤、驚嚇刺激還有發情藥物刺激下的孕期性生活等流產誘因也被書寫進劇本。《甄嬛傳》中的小產情節為數眾多,其中一些誘因因為超出了現代醫學知識體系下的認知范圍又來自于遙遠的宮闈,所以極具神秘感。
小產,是劇中用到的說法,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自然流產,與女性的身體密切相關,它隱藏在性的背后,就算在當下也是隱秘的話題。小產是傳統的中醫名詞,而劇中引起流產的植物大多具有藥性,為我們今天大多數觀眾所不了解,因為陌生而蒙上了神秘色彩,也讓我們自然而然地對如此發生的清宮流產橋段信以為真。然而,很快就有專家出來做專業解釋。麝香確實是一種蠻厲害的藥物,孕婦的確應該少接觸或者不接觸。但說聞聞就能致人流產之類的,有點太夸張了。藏紅花屬于活血藥物,孕婦絕對不能吃,腎虛的人吃了可能流產;經常大量服用可能會導致有些女性的子宮內膜無法增厚,從而比較難懷孕。而灌一壺藏紅花就能讓人絕育,是不可能的。編劇進行適當的文學虛構無可厚非,但觀眾卻容易陷入虛構的泥潭中。
與此同時,小產穿插在風起云涌的后宮爭寵當中。后宮之中,女性的身體主要承擔著兩種“功能”。其一,取悅男性。其二,繁衍子嗣。是否懷有子嗣是女性身份與價值是否能得到肯定與穩固的重要標準,母憑子貴。導演鄭曉龍曾在一個訪談中將后宮的政治關系總結為“肚子哲學”。女性通過為男性繁衍后代而實現自身的價值,通過阻止其他女性受孕而實現自身地位的鞏固,這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種畸形的、以父權為中心的意識形態,是典型的女性命運悲劇。與此同時,因為造成小產的手段層出不窮又令人出乎意料,并且因為它的巧妙和奇效蒙上了神秘性,引起了觀眾極大的觀劇快感,滿足了觀眾的觀看欲望。弗洛伊德把觀看的快感和觀看對象聯系在一起,提出了“窺視癖”這一精神分析現象。勞拉·穆爾維進一步延伸了弗洛伊德的理論,指出主流熒幕作品以及它有意識形成的成規能夠描述一個封閉而暴露的世界,一方面它無視觀眾的存在,看似自說自話地延續作品中的世界,給觀眾創造一種隔絕感;另一方面這整個世界都像魔術一樣活靈活現地展示在我們面前,十分外露,每個細節和人物思維的波動都激發了觀眾窺視的快感。對于小產前因后果的展示就極大地滿足了觀眾的視覺快感。觀眾們大多原本只是碎片式地聽說過民間流傳的致人流產的方法,同時想象著較之于民間宮廷中的手段應更傳奇和高明,又礙于流產的私密性不便隨意談論。這次,《甄嬛傳》完全滿足了普通受眾的窺視欲望。
根據央視——索福瑞媒介研究(CSM)調研結果表明[1],宮斗劇(調查中稱為后宮劇)的觀眾以年青女性為主,而宮斗劇本身的設計也多以女性為表現對象。同為女性的現代女性對流產有著更貼近的距離,所以劇中的流產橋段成功地鎖定了她們的關注,更大程度上激發她們觀看的欲望。陸揚、王毅選編的《大眾文化研究》序言中指出,“以廣大市場作為目標,意味著內容必須被化解為可被普遍消費的母題”。作為大眾文化的宮斗劇,主要目的是迎合大眾取得商業利益,因此恰恰是通過小產等獵奇性質的元素實現自己娛樂屬性的表達,劇中的女性相應地成為了一種消費元素。同時,小產背后復雜的后宮斗爭也是對封建集權制下男權集中的表現。因此,對于女性觀眾占大多數的宮斗劇來說,這種情節的組合設置在迎合了女性觀眾對男權社會仇視心理的同時也賺取了高收視和高回報。于是男權制度中女性的悲劇命運在商業運作中變成了收獲經濟利益的工具,女性悲劇成為消費品。而筆者之所以稱其為“另類消費”就是因為它是女性對女性的消費,無意識又可悲而殘忍。
注釋:
[1]參看 CSM http://www.csm.com.cn/Content/2016/11-11/1055263355.html.
參考文獻:
[1][奧地利]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性欲三論》 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 2000年.
[2][英]勞拉·穆爾維 《視覺快感與敘事性電影》 見李恒基 楊遠嬰編《外國電影理論文選》 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1995年.
[3]陸揚 王毅編 《大眾文化研究》 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 2001年.
[4]常江 李思雪 《身體的異化與解放:電視劇<后宮·甄嬛傳>里的女性身體政治》 《新聞界》 2014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