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 崗
文化帶建設要客觀科學深入
文 王 崗
用我們現在的政區范圍來界定三個文化帶的范圍是不合適的。從對北京歷史文化研究的經驗來看,對不同時期的歷史文化問題加以研究,必須以當時的歷史政區為依據,才能夠深入、客觀地拿出令人信服的研究成果。
對于三個文化帶建設我的思考主要有三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是關于三個文化帶的空間范圍必須要加以客觀界定,第二個方面是對相關區域內的歷史文化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第三個方面是對一些歷史文化區域的用詞用語要科學準確。
今天的北京政區范圍,在北京幾千年的歷史發展進程中幾乎是最小的。因此,用我們現在的政區范圍來界定三個文化帶的范圍是不合適的。從對北京歷史文化研究的經驗來看,對不同時期的歷史文化問題加以研究,必須以當時的歷史政區為依據,才能夠深入、客觀地拿出令人信服的研究成果。
以長城文化帶為例,在歷史上許多人都曾加以研究。如遼、宋、金時期,人們認為拱衛燕京的長城,其軍事功能的范圍包括“五關”,即東起山海關,西至紫荊關,中間包括居庸關、松亭關(俗稱倒馬關)和古北口。這個范圍是一個整體的防御體系,只要其中一個關口失守,整個長城的防御體系就都會遭到破壞。到了明代,這個范圍進一步加以擴展,向北一直到宣化、向西一直到大同,形成一個更加嚴密的防御體系。因此,在研究北京長城文化帶時,僅限于北京政區的范圍是遠遠不夠的,也無法進行深入研究,拿出令人信服的科研成果。又如運河文化帶的研究,在歷史上應該從隋代開始,是隋煬帝開鑿永濟渠,才奠定了北京作為全國首都的基礎。而元代京杭大運河和通惠河的開鑿,則是對永濟渠的延伸和進一步完善。目前的北京運河文化帶的空間界定,僅限在北京政區內(從昌平白浮泉到通州),顯然是不科學的。這條大運河的北段,從北京穿過河北和天津的一部分,是一個完整的水系,至少是從北京積水潭到天津直沽鎮。結合這個完整的水系,有一整套人工的管理體系,包括運輸、倉儲、出納、防衛,等等,也就是北京運河文化帶的體系。如果我們把河北、天津切掉,這個文化帶的研究就不夠科學嚴謹。如果要搞好北京三個文化帶的研究,一定要把文化帶的空間范圍加以拓展,至少把河北、天津的相關部分空間納入到北京三個文化帶里面來。
在北京歷史的發展進程中,通州之所以引起人們的關注,主要是因為漕運功能的發揮。而當人們特別關注漕運問題時,對于其他歷史文化的因素就往往容易被忽略,由此而產生一些偏見。習近平總書記在通州視察時指出,通州的歷史文化是十分豐富的,這是我們研究通州歷史文化的重要指導意見。
除了漕運文化之外,通州還有幾項歷史文化內容是不容忽略的。其一,重要軍事文化特色。在北京幾千年的歷史進程中,通州一直是北京的東大門,有著重要的戰略地位。在金元之際,成吉思汗三次大規模進攻金中都,第三次就是先攻占通州,再攻占中都城。在元明之際,明太祖朱元璋命令大將徐達北伐元大都,徐達率大明軍沿大運河北上,先攻占通州,再攻占大都城。到了近代第二次鴉片戰爭時,英法聯軍攻打北京,清軍也是在通州八里橋進行頑強阻擊,戰敗后北京失陷。因此,歷史上的通州,有著濃重的軍事文化特色。其二,重要的皇家園林特色。早在遼金以前,通州的南部就存在著方圓數百里的大片濕地,有著良好的自然環境,成為候鳥南來北往的棲息地。從遼代開始,契丹帝王就把這里作為春季狩獵的重要場所,往往用狩獵到的第一只天鵝祭祀祖先,稱為“頭鵝”,并在這里設置有陰縣。到了元代建造大都城后,蒙古帝王也把這里作為重要的狩獵場所,修建有規模較大的柳林行宮,成為當時著名的皇家園林,并且把陰縣提升為州。此外,據相關歷史文獻記載,通州歷史上至少在北魏之前是有長城遺跡的,因此,通州也應該被列入長城文化帶的范圍之內。通州又是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大批外國使節前往北京,都要經過這里,留下大量詩文見證了中外文化交流的進程,有些外國使節死后還被埋葬在這里。我們必須深入貫徹習總書記的指示,加大力度、加快進度,對通州歷史文化進一步深入地、全面地加以研究。
就第三個問題而言,對北京歷史文化的宣傳用詞一定要準確、到位。所謂準確,就是要給人明確的認識。所謂到位,就是要有應有的高度。例如,目前人們對二環路以里的北京城區用的一個詞“北京舊城”就很不準確,很不到位。舊城是相對新城而言,例如金中都舊城與元大都新城,是兩個不同空間。而北京舊城是和新城建設在一起的,新的和舊的是在同一個空間,無法區分新舊。
其次,“舊城”對北京二環路以內的大量珍貴的歷史文化遺存沒有準確的概念界定,而“舊”又往往與破舊、殘舊等貶義詞連用,直接降低了歷史文化遺存的重要價值,必須加以停用。建議:把這片區域改稱“北京歷史文化核心區”,從而準確定位這片區域的珍貴歷史文化價值,以便引起相關領導和廣大北京市居民的重視,更好地保護這片區域內的歷史文化遺存。
再次,從三個文化帶與北京歷史文化核心區的關系來看,核心區是本,三個文化帶是末;核心區是源,三個文化帶是流。如果沒有元大都城作為全國政治中心,就不會有京杭大運河及通惠河;如果沒有明北京城作為都城,也就不會有大規模長城的修筑和明十三陵的建造;如果沒有清北京城作為都城,也就不會有西山的三山五園建設。這種本末、源流關系是北京歷史文化中的核心關系,希望各級領導和廣大市民不要只重末而不重本,只追流而忘記源。應該本末并重,源流同舉,才能夠真正把北京歷史文化保護好、弘揚好。

通州大運河
作者系北京市政協委員、北京市社科院歷史研究所原所長
責任編輯 崔晨 實習編輯 秦煥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