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階梯

吳佳奕

風吹雨成花，轉瞬間，我已長大。那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的身高線如同時光的足印，爬在我房間的門框上。摸著這深深淺淺的痕跡，一幀幀畫面清晰可辨。

“苗苗——苗苗——快來量身高——”奶奶洪亮的聲音穿過堂屋，掠過廚房，飄進我的耳朵，我便像只小兔子一樣，立即從外面的空地上蹦跳著過去。那時候的門框，油亮光滑。我按照奶奶的指令，脫下鞋子，背靠墻根站立。奶奶拿著木尺平放在我頭上，頂著墻。“不要動啊，我畫道線。”一切莊重得像是舉行一項儀式。可是，莊重的是奶奶，我依然調皮地動來動去。于是奶奶用肚子貼近我，臉上交錯的皺紋釀成一臉笑意，嗔怪著，用糖來哄我。我似乎嗅到了糖果甜蜜的滋味，頓時由兔子變成“木頭人”。“好了！”畫線的聲音和奶奶喜悅的聲音同時從頭頂傳來，我便奮力沖出去找糖吃，留下奶奶在原地。她應該是細致地用卷尺量出地面到那道線的距離，在那道線上慎重而滿足地寫下了“2006.7.6 102cm”吧，可那時稚氣的我卻沒有留意。

時光軸逐漸轉動，四年級的我，身高超過奶奶的肩了。依然是7月6號，奶奶拿出尺和筆，話語依舊，動作依舊，只是這時的我不會再調皮了，而是乖巧地靠墻站好，奶奶熟練地用尺輕壓我的頭頂，尺的一端抵著墻，畫線。我不會再一下子跑出去，而是比照一年或幾年前的記號。“哇，我高了這么多啊！”我既驚異又開心，說話的聲音都像花朵在綻放。“這一年長得快呢！”奶奶說著，話語中有藏不住的驕傲，“苗苗，你要多吃飯菜，多喝牛奶，爭取長這么高啊！”她邊說邊比畫。她比畫的那道線是那么的遙不可及，但我還是沖她點點頭：“我一定會努力的！”奶奶眼里盛滿了笑意。

現在的我足足高出奶奶半頭，已經超過小時候覺得遙不可及的線了。我叫奶奶幫我量身高，奶奶欣喜地拿出了她的工具，踮起腳，瞇著眼，熟練地在墻上留下痕跡。她此刻的姿勢觸動了我心底最柔軟的一角。

我長大了，奶奶卻老了！這幾年，她不僅陪伴、服侍自己九十多歲的雙親，還侍弄田地，每周給我們捎來她親自種的蔬菜，歲月在她手上、臉上、頭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我多想撫平她臉上的皺紋，多想留住時間的腳步，讓奶奶不再老去啊。

我輕輕撫摩著奶奶標注的一道道線，忽然覺得它們正是我成長的階梯，見證了我的成長，是奶奶記錄我成長的獨特方式。在這悠悠的歲月中，飽含著多少奶奶對我的呵護與期待啊。如今，這份愛我已經明了，我將永遠珍藏這屬于我的成長記憶……

（江蘇如東縣實驗中學）

點評

這是一篇流淌著愛意的作文。1.選材獨特：奶奶為孫女量身高，這并不特別，特別的是在每年的某一天量身高并在門框上畫線標注，小作者敏銳地發現了奶奶與眾不同的做法，讓作文有了新意。2.細節對比突出主題：兒時量身高時奶奶的莊重與“我”的稚氣調皮；兒時奶奶用糖哄“我”量身高與長大后“我”主動要求奶奶給“我”量身高；兒時量身高“我”能靠著奶奶的肚子，長大后奶奶畫線需要踮腳、寫字需要瞇眼……這些細節對比讓時光的流逝變得具體可感。3.語言靈動而有新意：“如同時光的足印，爬在我房間的門框上”“聲音穿過堂屋，掠過廚房”等，這些句子將作文原本傷感的主題表達得富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