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版:方雅
也許所謂的少女心,就是不停地勇敢地愛錯人吧。
杜景良是表哥的朋友,那天他打電話給表哥,約著一起吃飯,剛好趕上我的生日聚會,就被叫過來湊熱鬧了。因為堵車,杜景良遲到了半小時。他一出場,我便被他吸引住了。這是我和杜景良第一次見面,一整個晚上,我總是不自覺地越過人群,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作為成年人,杜景良自然明白,當一個女孩將眼神和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時意味著什么。而他的疏離,也就代表了他的態度。
我有點沮喪,忍不住去表哥那打聽杜景良。他急得直擺手:“和杜景良做朋友可以,當男朋友有點懸。你可千萬別往這個火坑里跳。”我知道表哥是為我好,可我就是想要去探個究竟。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愛錯一個人。
我主動約了杜景良。在人來人往的淮海路,隔著老遠的距離,我一眼就看見他了。我忍不住小跑著朝他奔了過去。他一回頭,看到是我,眼神里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溫柔。我非常確定,那不是我的錯覺。
可我沒想到,杜景良一開始就和我聊愛情。他毫無保留地說起自己那些無疾而終的戀愛,無非是想告訴我,他不想再談戀愛了。可我并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女孩,我深知不想再談戀愛的人肯定是曾經受過傷,而他的心里,也一定有個曾經深愛過的人。
這個人是誰并不重要。杜景良不說,我就不問。杜景良無非就是沒有遇到對的人,所以我要做的,是拿出十足的耐心和誠意,去焐熱杜景良那顆冰冷的心。
何況杜景良對我,并不是毫無感覺。有天晚上加完班出來,我給杜景良發微信:“怎么辦呢?突然很想找個人吃夜宵。”杜景良果真就開著車過來了。兒童節前一晚,我在朋友圈童心大發,說想要個布娃娃。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快遞,寄件人那一欄是空的,但我知道是杜景良,我認得他的筆跡。這些,我都以為是好的開始。我決定使點小伎倆,來推動劇情的發展。那天我拉著他去看電影,回來的時候有點晚,外面又下著大雨,我笑著說:“杜景良,要不今晚你收留我吧?”他看著我,一臉邪惡地笑:“好啊好啊。”但后來,他還是將車子開到了我的公寓樓下。我一下子就有挫敗感,在杜景良心里,也許我真的毫無魅力可言。
臨下車前,杜景良打了個電話。他毫不避諱地當著我的面,輕松自在地與對方調情。那一刻,我看著這個男人臉上輕浮的笑容,突然意識到,也許他就是個渣男而已。是我自顧自地在他身上,賦予了額外的情感。
這天之后,我再也沒有聯系過杜景良。他當然不會主動找我。在這段關系里,一直是我在主動。再有他的消息,時間已經過去三個月了。表哥說:“杜景良結婚了,新娘是老家的。”所以,杜景良在我這里,不得不翻篇了。身邊的人說我永遠有顆不老的少女心,也許所謂的少女心,就是不停地勇敢地愛錯人吧。
男生版:杜景良
健康的人才有資格談戀愛,把愛情拿來治病的人只會病得更嚴重。
方雅會對我一見鐘情,我并不覺得意外。作為一個有點錢又長得不錯的男人,我有那樣的自信。方雅的表哥在電話里說:“杜景良,你可以對任何人耍流氓,但絕對不能惹方雅。”我回他:“放心吧,她不是我想要的類型。”我說的是實話。方雅這樣的姑娘,她在愛隋里要的是真心,而我的真心早已丟了。所以在方雅來約我之前,我已經想好了應對策略。
坐在咖啡館最隱蔽的角落里,我別有用心地和方雅聊愛情。她溫柔地看著我,眼神隨著我說話的節奏忽明忽暗。我以為方雅聽完我那些不著調的風流史后,會落荒而逃。沒想到,這個姑娘咧開嘴笑了起來:“嘿,杜景良,我猜你是在愛情里受過重傷吧?”
方雅說得沒錯。我把最好的愛情都給了一個叫羅小美的女孩。可后來有一天,有個比我有錢比我老的男人跑來告訴我,羅小美是他的女朋友。你知道被最親近的人欺騙會有怎樣的后遺癥嗎?離開羅小美之后,我開始在愛隋里蜻蜓點水,成了一個缺愛的人。不是缺姑娘來愛,而是缺乏愛上一個人的能力。我這輩子所有的愛都在羅小美身上用光了,拿什么再去愛別人?
而缺愛的人,心里都有個黑洞。于是我只好不斷地在別人身上索取愛,索取愛的人永遠也感覺不到愛。我在各種姑娘之間游刃有余地周旋,不動心,也就不費神。只是,我再也沒有感受過愛情的甜蜜。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方雅和我身邊的姑娘們不一樣。她對愛隋,保有赤誠之心。我可以和那些買個包送個禮物就能搞定的女孩調情,卻沒辦法拿出一顆真心,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姑娘。所以就算方雅的表哥不說,我也會和方雅保持距離。但是很顯然,我一開始的那點小策略在方雅身上失敗了。她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說:“杜景良,不就是愛錯了一個人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對的就行。”我承認,那一刻,我心里的某個冰角有被觸碰到。
而我發現,自己根本就拒絕不了方雅。她說:“嘿,我加你微信吧?”我說:“好。”她說:“陪我看場電影吧?”我說:“好。”甚至有次我在陪客戶吃飯,她說想找個人吃夜宵,我就拋下客戶,開車趕了過去。她說想要個布娃娃,我一大早就跑去商場買,然后匿名快遞過去。我越來越不像我了,所以我不得不問自己,我對方雅到底是什么感覺?是不是其實我也動了心?
是有動心的時刻吧。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在人群里沒心沒肺地笑啊笑。我心里想著:這姑娘真是好啊。呆在她身邊,好像萬物復蘇,周圍的一切都奔向歡喜。她第一次約我那天,我看著她朝我一路小跑過來,整顆心都快被融化了。有天送她回家,她像一只疲倦的小貓,在副駕駛上睡得很香甜。那個瞬間,我特別想將車子停下來,抱抱她。只是,動心又能怎樣呢?我配不上方雅。
方雅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喜歡我之類的話,所以我安慰自己,我們的關系一直保持在安全范圍內。可我沒想到,有天看完電影,她突然說要跟我回家。我突然意識到,有些曖昧是時候結束了。我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說著露骨的情話。掛斷電話后,方雅的背影消失在雨霧里。我有叫住她的沖動,卻還是忍住了。
好像有人說過,健康的人才有資格談戀愛,把愛情拿來治病的人只會病得更嚴重。所以,即便我在方雅身上看見過愛情,我還是放棄了。但因為方雅,我突然就想逃離這種紙醉金迷、和各種女人周旋的生活。家里給我介紹對象時,我很認真地去赴約。大家知根知底,婚期很快就定了下來。我希望那會是個新的開始。
(摘自《揚子晚報》2017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