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
生于塵土,歸于雨露,人世間幾朝幾代的榮辱興衰,伴隨著霍亂紅顏之詩,歸寧與夜空不同時段閃爍的星。時光,像一朵純白的花,開放在那些不能辨清形跡的回憶里。紛亂錯雜,美而壯麗,哀而沉靜。女子,橋上癡癡盼望的綺麗容顏,那眼角垂下的閃爍的淚線,在不同君王坐擁的江山之中,劃下時代的記憶。下揚州的歌女,上西樓的舞姬,人前紅花,醉后懷傷。閨閣女子無不是對窗吟風弄月來一解心中苦楚。大多數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除了悲嘆“女子三從四德”,再無可去之處。歸于塵土,生于雨露,生之瀟灑,可遇而不可求。
四大古典名劇堪稱中國古代戲曲精粹,囊括了貴族與平民階級不同女性的悲喜劇。《長生殿》作為劇中唯一以王宮貴族為背景的元雜劇,取材于唐明皇與楊貴妃的戀愛故事。從帝妃之間產生了一點真情的那一刻,楊玉環為守護自己與李隆基穩定的關系,她妒忌、偵審、吵鬧、百般邀寵,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來源于作為妃子,手無縛雞之力的恐慌與無奈。深宮女子在享受著比一般百姓優越的條件和權利之時,也面對著實則危險重重而無力躲避的危難。而其余三個作品《桃花扇》《牡丹亭》《西廂記》則從一般世家的角度進行描繪,其中獨有《桃花扇》以悲劇結尾,劇中李香君與侯方域的愛情路途坎坷,李香君雖不畏權貴,不屈于塵世,而自有高格,然國破家亡,不能自已,終于使這對戀人失去了最后見一面的機遇。桃花扇底送南朝,也斷送了侯、李的愛情。
卻說古代女性文學形象中,于禮教束縛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當屬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中的商旅世家的子弟薛寶釵。寶釵從小習有正經,在功名仕途的血液里浸養而生。愛好詩詞,底蘊豐厚,并在書中多次習得佳作。不論是海棠社“欲償白帝宜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這樣穩重而神采飛揚的詩詞作品,還是菊花和韻之中“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遲”不乏離愁而心外寧靜之作,只言片語間,寶釵才華出眾的氣質形象于紙間呼之欲出。在封建禮教和世俗風氣的引導之下,寶釵從小便以考取功名、進士做官為讀書人的目標。知書達禮,寬和大度,面若銀盆,有國色天香之貌。實為古代大家閨秀之楷模。而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雖得賈母賞識,然寶玉心里眼里只有黛玉。雖寶玉似為婦女之好,卻在感情上專一,至死不渝。即使出家做了和尚,也再不愿與寶釵一同。寶釵雖順著薛姨媽的意愿嫁了寶玉,結局卻是曲終人散。得了功名與子嗣,也成了書中永遠的寡婦。
古代世俗禮教是否禁錮了女性的自由,我們不得而知。許許多多上文所提及的文學作品,在同一社會背景下敘述了換湯不換藥的種種故事。素來溫婉而為世人所肯定的東方女子形象背后,原來留有那么多的苦楚與無奈。各朝各代的更替,主宰一切的仿佛都是男子。王侯將相、達官貴人,滿朝文武百官,放眼望去,均是男子。而女子,更像是夜幕下的落紅,一輩子溫和渺渺,殊不知,一瞬間的不注意,滿眼的春意就香消玉殞了。只是默默地在這世上走一遭而已。雖然諸如詩經之中有“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詩頌,雖然有烽火戲諸侯之類,愛美人勝似江山的君王,但是,古代女人仍逃不脫悲劇的命運。
歸于冥,神魂俱散。那樣痛苦的過去,映照的現在是如此幸福。夏天的午后,鼻尖皆是梔子花縈繞的沁人氣息。于院中剝一只通體橙黃的橘子,椅邊臥著一只黑貓,它的雙眼是深深的棕黃色。樹影之下,眼里全是涼意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