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托馬斯·哈代作為19世紀維多利亞晚期最重要的小說家之一,在他的作品當中已明顯體現了由現實主義向自然主義過渡的跡象。在他原本平淡、樸素的敘事風格之下暗藏著他對于未來社會發展和人性變化的懷疑與憂慮。在他后期的小說當中,對地方性的農村生活的描寫逐漸轉向了對社會、對未來人類生存發展前景、對社會丑惡現象的思考與分析上來,小說更加具有前衛性與現代特征。
關鍵詞:《苔絲》 《無名的裘德》 哈代 自然主義
哈代的創作與當時英國社會發展的進程息息相關,受到家庭教育背景的影響,哈代后期的著作富有濃厚的哲理性、思辨性和宗教色彩,具有極為深刻的社會意義。本文接下來便從他后期的兩篇最重要的小說入手進行比較,探索哈代小說伴隨著社會發展脈絡思想性與藝術性的轉變。
一、《苔絲》——貧苦農民在時代變革中的普遍悲劇
在創作《苔絲》這部作品之時,哈代已然超越了早期作品中所勾勒的田園理想以及簡單的威塞克斯式的鄉村悲劇,哲學意味變得更加濃重,開始深切地關注資本主義急劇發展的時代背景對于原始樸素的農村生活的強大破壞作用,對廣大農民的前途與未來進行了進一步的思考與探索。哈代的文筆客觀、洗練,真實地描繪出了苔絲短暫一生當中所遭遇到的種種不幸,卻幾乎避免了在書中抒發任何直接的道德評價,已然具有了自然主義強調的“科學化”寫作風格的苗頭。
作為一篇“性格與環境”的小說,哈代描繪了苔絲在充滿敵意的社會環境下的悲慘處境和無可避免的自我毀滅:在資本主義日益滲透入鄉村的時代背景下,苔絲的家庭不可避免地瀕臨破產,乃至走投無路。在苔絲受到迫害,生活日趨悲慘無助的過程當中,維多利亞體系之下的社會道德不但沒有對她的處境表示同情,反而助紂為虐,成了她巨大的精神負擔:“她把自己看作一個罪惡的化身”,“她老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注意她的情形,不敢抬頭見人”,而她最終拋卻了對現實生活的幻想,勇敢地復仇,抗爭自己悲慘的命運時,法律卻無情地終結了她獲得新生的生命……這種道德與現實的嚴重錯位感毫無疑問地激發了讀者的極大憤慨。哈代在小說的副標題中稱苔絲為“一個純潔的女人”,便已表露出了他對資產階級虛偽道德的極度失望之情。正是受迫于當時偽善的社會道德、自身卑微的社會地位以及思想上的局限性,苔絲的命運甚至在她出生伊始就已不可改變,“性格決定命運,環境決定命運”,決定論給哈代的小說罩上了一層宿命論的神秘的悲觀主義色彩,自然主義的傾向變得日趨明顯。
二、《無名的裘德》——知識分子在無常命運下的無望掙扎
如果說在《苔絲》當中哈代還曾經留下過希望的火種,為廣大人民追尋幸福與自由提供了某種假想的可能性的話,那么在《無名的裘德》當中,我們見識到的世界已然混沌一片、令人窒息。無論是蘇還是裘德,他們都是接受了資本主義新思想、富有闖勁與叛逆精神的新一代青年形象,相比于苔絲單純、保守的思想意識,后者明顯具有更強的激情與反抗力量。蘇忤逆房東購買異教的維納斯和阿波羅的神像,于夜間蹚過小河逃離學校的禁閉,擺脫不幸的婚姻枷鎖追隨裘德……這一切奔放隨性、熱情洋溢的舉動都是對傳統道德理念大膽、直接的挑戰,就連裘德都稱呼她為一個“十足的伏爾泰”;正是在蘇叛逆行為的帶動之下,裘德也改變了對自己感情的猶豫不決,熱切地迎接他所憧憬的未來:“教會與我毫無瓜葛,隨他去吧”,“我的幸福不在天上,而在眼前”。正是他們二人的勇氣和決心為他們爭取到了自由、愉快的生活。然而“命運的無常捉弄無處不在,裘德和蘇經受著外界的風言風語,迫于傳統道德的壓力顛沛流離,幾乎難以維持生計,最終在貧困與絕望之中發生了令人揪心的家庭悲劇……全書籠罩在一種陰霾的、壓抑的氛圍之下,書中各個人物的命運都呈現出了一種奇怪的輪回:萬念俱灰的蘇重新回到了費勒生身邊,只為維護那“法律保護的”“神圣的”婚姻;裘德也在失去愛人的強烈痛苦中再次陷入到了阿拉貝娜設好的陷阱里。全書中裘德的夢想從基督寺開始,又在基督寺終結。美好的生活理想在嚴酷的現實壓迫之下最終化為了泡影。
同樣作為知識分子,作者對文中有志青年的無助處境抱以極大的同情,但受本人思想意識的局限,哈代對此等悲劇卻顯得束手無策,全書中沒有未來,也沒有出路。在面對強大的舊勢力和偽善的道德體系之時,哈代也已明白個體的反抗力量顯得多么微不足道。全文將環境與性格對個人命運的影響強調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對“時光老人”小裘德的描寫顯得怪誕而畸化……從《苔絲》到《無名的裘德》,哈代的寫作風格變得更加客觀、冷峻,一針見血,現實主義、自然主義的元素都大大加強,他的作品由此具有了強烈的反叛精神和豐富的時代內涵,成為了人類文化發展歷史當中的寶貴財富。
參考文獻:
[1]劉茂生,陳琴. 《無名的裘德》中的家庭倫理解讀[J]. 世界文學評論,2010.
[2]張中載. 被誤讀的苔絲[J]. 外國文學評論,2011.
(作者簡介:侯晨茜,男,碩士研究生,遼寧大學外國語學院2015級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英國文學)(責任編輯 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