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的“新四大發明”談起

今天，一些外國留學生最想帶回自己國家的是中國的“新四大發明”—高鐵、手機支付、共享單車和網購。

不久前，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學生做了一個調查，讓來自尼泊爾、柬埔寨、埃及、烏克蘭、印度、波蘭、馬來西亞等國的外國留學生在學成回國之際，選出他們最為留戀、最想帶回自己國家的“中國制造”。令人吃驚的是，很多人回答說，最想帶回自己國家的是中國的“新四大發明”。眾所周知，活字印刷、火藥、指南針和造紙術是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通過絲綢之路傳到中東阿拉伯地區并進而傳到西方。而今天，這些外國留學生最想帶回自己國家的是中國的“新四大發明”—高鐵、手機支付、共享單車和網購。這些雖然都算不上中國的發明，但在中國卻飛速發展并深深改變了中國人的生活。

新在哪兒

高鐵對于法國朋友來說，可能不算什么。法國是高鐵的“故鄉”。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我作為上海文匯報常駐巴黎記者，就報道過法國TGV與德國ICE以及日本新干線對中國市場的激烈競爭。當時中國希望引進法國高鐵。我曾跟蹤采訪過時任上海市長、后擔任中國國家總理朱镕基在法國訪問時親自乘坐巴黎至里昂高鐵的情景。當時中國希望能夠得到法國的技術轉讓，但被法國阿爾斯通公司拒絕了。如果當時阿爾斯通公司有戰略目光和遠見的話，那么今天中國大地上“四縱四橫”超過2.2萬公里的高鐵，將是“法國制造”。談判破裂后，中國開始轉向自己研制高鐵。10年后，中國自己的高鐵開始運行。目前全世界高鐵線路65%以上都在中國，且都是“中國制造”。中國高鐵的商業運行時速在300-350公里之間。很多外國留學生對中國的高鐵贊不絕口。其原因非常簡單：快速—從北京到上海1318公里僅需4小時48分；平穩—曾有美國學生做試驗，將一枚硬幣豎起來放在高鐵的窗前，列車行駛十幾分鐘硬幣都沒有倒；廉價—北京到上海高鐵二等車價格僅553元人民幣，相當于73歐元；舒適—法國新生產的高鐵一等車座位從2017年開始將可以進行旋轉，以使每一個乘客都能面朝前進方向安坐，而這在中國高鐵上早就是標準配置。法國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就有了高鐵，中國開始迎頭趕上甚至后來居上了。

手機支付是外國留學生對中國的另一個留戀之處。這一點，我的很多在中國生活的法國朋友們也很喜歡。在中國，無論是阿里支付還是支付寶或者微信支付，都非常方便。幾乎到處都能用手機進行支付，而且沒有金額的限制，哪怕你只支付一元錢，也沒有問題。美國記者曾在中國做過一次試驗，試著不帶一分錢出門，兜里只有一部手機。結果從打車、用餐、購物、付水電費、看電影……一直到朋友間轉賬，幾乎所有事情都能用手機支付完成。中國手機支付的規模，用英國《金融時報》的話來說，已經是美國手機支付規模的50倍，2016年中國有3.58億人使用手機支付，支付金額達到5.5萬億人民幣。不過話也要說回來，中國之所以手機支付發達，是因為銀行信用卡相對使用不發達。多少年來中國人一直習慣于用現金。但今天，中國已經成為手機支付最領先的國家。這對未來世界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得而知。

第三大“新發明”是共享單車。其實這在法國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我在法國當記者的時候，法國就已經有出租自行車的行業。與今天中國到處都有的共享單車有所不同的地方，是法國自行車必須在固定的地方租、還，而中國的共享單車可以在任何地方隨處歸還、隨處租用。只要在手機上安裝一個APP，就可以隨時掃描開鎖、用車。用完后一鎖即可，手機付費也是非常方便。

網購，我想更不需要介紹了。阿里巴巴集團的創始人馬云已經是一位世界級名人，事實上在法國也可以通過馬云旗下的淘寶網或類似的京東網、天貓網、當當網等一系列網絡電商平臺進行購物。今天中國網民達到7.31億，其中64%即4.67億網民已經習慣于網購，交易金額高達26.1萬億人民幣，占全球電子商務零售市場的近40%。我的一位法國朋友來到中國旅游，在我家做客時看中我的一個移動手機充電寶。當時是上午10時30分，我們立即在網上訂購了一個，并約時送達，下午15時，充電寶就送到我們手中。法律規定所有網購物品都可以在7日之內無條件退換。我的朋友非常吃驚于中國網購的快捷、方便，而這關鍵在于物流。現在，網購不但在城鎮非常發達，也正在向鄉村發展。中國的電商之一京東在2016年底已經開始在幾個省份的偏遠農村地區嘗試使用無人機送貨。總之，網購是中國正在發生的一場購物方式大革命。

生活方式變革的縮影

我說了半天中國的“新四大發明”，其實只是中國目前正在發生的生活方式現代化變革的一個很小的部分。

我過去在法國工作、生活，常常感嘆于法國生活模式的快捷、方便。但回到中國僅4年，我已經完全拋棄我在法國養成的很多生活習慣。比如在法國時，我是郵局的常客。法國人是世界上最喜歡去郵局的民族。但在中國，人們都用快遞。一個電話，快遞員就上門來取件。你甚至只需在家門口就可以把郵件寄走。快遞公司在中國已經是郵局的一個最強大的競爭對手。我生活的小區門口最近又安裝了兩個快遞柜。我只要將需要快遞的物品放在柜內，在電腦或手機上將有關信息輸入，物品就會安全、迅速地寄走，而支付則通過手機來完成，實在是方便得很。

在法國，Uber或滴滴打車都是被禁止的。法國要出門只能叫出租汽車。而在中國現在流行的都是“專車”。比如我去上海做講座，在上飛機前我用手機訂一輛“神州專車”，等我飛抵上海浦東機場時，一輛專車已經在機場門口按約定的時間、地點等我。我曾與多位專車司機討論過“專車”與出租車的競爭問題。出租車比較難叫到，無法在指定的地點、指定的時間為租用者提供專門的服務，而專車則可以滿足用車者幾乎所有的要求，甚至可以根據用車者的需求提供豪華車輛服務。而支付方式也是通過手機，沒有任何現金交易。在中國，很多出租汽車司機已經從出租汽車轉向“專車”服務。

創新改變生活

我常常在思考，中國目前正在發生的生活方式大變革究竟是什么因素造成的？事實上非常簡單：工業化進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創新成為工業發展的主要動力；而創新必然會對我們的日常生活產生非常深刻、廣泛的影響。比如，剛才提到的網購和快遞。網購的前提條件就是送貨迅速。很多電商已經開始使用快遞自動分揀器（一種圓盤式的小機器人）：在一個龐大的倉庫里，定單通過網絡進入公司電腦處理中心之后，由快遞自動分揀器自動將商品按照送貨地區等分揀到不同的位置。一眼望去，滿地的機器人來來回回、忙碌地將各種商品送到各個出口，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這與青島無人全自動港口相比，那就又是小巫見大巫了。青島無人全自動港口自3年前開始研發，于2017年5月11日正式啟動。過去要60人裝載的集裝箱，現在9個人就可以了，減少了85%的人工，而作業效率提升了30%。整個碼頭只見機器臂和自動吊車來來往往地裝運集裝箱，就好像是一個放大了幾十倍的自動分揀快遞倉庫。

今天，工業化創新正在對中國社會的衣、食、住、行都產生著影響。有的影響可能很快就會改變社會現有的面貌。眾所周知，中國是一個無人機大國，全國共有400多家無人機制造商，供應全球70%的無人機需求市場，其中包括民用和軍用無人機。但鮮有人知的是，中國在無人機技術上也正在突破的門檻上。2017年1月，中國發布了全球第一款能夠搭載乘客上天的全天候大型無人機，這實際上意味著空中汽車正在向我們走來。中國還發展出臨近空間太陽能大型無人機，未來留空時間可長達數月甚至數年。這對我們未來世界的生活會產生什么樣的變化，現在怎么遐想都不過分。用中國人的一句流行語來說，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不久前，中國還公布成功開發可燃冰、制造出量子計算機、推出世界首列虛擬軌道列車、訊飛翻譯神器等等一系列科技創新成果。有的已經在使用之中（如訊飛翻譯器），有的將很快投入應用。比如，世界首列虛擬軌道列車（簡稱智軌）使列車能夠在普通公路上運行，但卻不需要鋪設專用的鐵軌。因為不需要鋪設軌道，因而建設時間和成本都大大降低，而運輸能力卻與普通軌道列車相似。這一發明將會大大改變城市交通現狀。研制智軌列車的中車株洲所在的湖南省株州市政府已經宣布，中國首條智軌快運系統已經進入實質性規劃階段，最快2018年將投入商業運營。

中國有句成語叫“日新月異”，用這句成語來形容目前中國社會正在發生的變化是再恰當不過了！工業化的中國已經到了創新的歷史性拐點。

鄭若麟 上海《文匯報》前駐法國高級記者

Denoel出版社《與你一樣的中國人》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