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ade
“我想畫面最后呈現出來的是由于視覺的碰撞而帶來心靈的愉悅,那才是我最想達到的效果,我把對生命的理解和渴望用自己的方式做了注解。”——閆平

閆平,看上去纖細柔弱,溫和沉靜,但是她的作品卻充溢著生命的張力。激情與平和在她身上矛盾地存在,又令人驚異地契合。每次站在她的作品前,無論是筆觸、色彩,還是畫面傳遞的氣息,無時無刻不感受到畫家內心充滿的力量。當情感融入到畫作中,令人感動的是似乎有種綿綿無盡的話語,她一直在述說著。一位女性畫家的人文精神,淋漓盡致地展露著激情與深情。
閆平善于捕捉自己瞬間即逝的感情,而且珍惜自己對事物、對人生的體悟。生活中許多細小的變化都讓人感懷,所以每一幅畫都是瑣碎生活的影子,是寫著秘密的“獨特”日記,有哀傷、失意、寂寞,也敘述著快樂、感動、情愛。她說她的繪畫就是傳遞自己,因為生活不在別處,就在身邊。“繪畫表達的是我的一種生活狀態,帶著我的孤獨和夢想,帶著許多瑣碎的愛戀與牽掛。”

BM=BIZMODE
Y=閆平
BM:藝術創作中一直存在著理性和感性的關系,有的時候畫面看起來很感性,但其實對于畫面的控制卻往往需要超強的理性。你覺得自己更傾向于感性還是理性?
Y:我覺得感性敏感和理性思維判斷并不矛盾,我不喜歡表面粗淺的理性。一個畫家在生活中應該平和,但在繪畫時就要想到富有激情的、有力度的東西。我更愿意用敏銳和感性的畫面,理性地述說自己的話語。在我的作品里經常有用厚顏色堆積起來的喃喃自語,或者說是喋喋不休,它需要有與之對應的東西,這就是克制。理性對于我來說,非常重要,生命中因為有了理性的參與,使許多雜亂無章的事情變得井然有序。藝術家除了情感的噴發之外,背后一定存在一個理性秩序的支撐。無論什么時候,都要表現極有生命力的活色生香,表達對待生命、對待生活的態度。
BM:藝術形式與創作觀念之間有著緊密的關系,你的作品以激烈的用色和大膽的筆觸而成為個人藝術語言的最典型特質,你通過筆觸與色彩,最想表達的是什么呢?
Y:繪畫不一定拘泥于真實的人和真實情景的描寫,需要更多地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我更傾向于表現,用大膽的筆觸,艷麗的色彩,別具一格的色、線的搭配,使畫面呈現出非同一般的視覺效果,并處處流露出生命怒放的生機。而實現這些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每一筆一畫都要最后落實到具體的形與色,許多看起來很隨意的點畫都是精心安排和經過多次修改完成的,這是個反反復復推敲的過程,點、線、面的安排,畫面的節奏,用筆和空間的處理等,都離不開經驗和感覺。
畫面中的色調是主觀的,這同生活和心情有關。比如我非常喜歡粉色系,每當生活中碰到困難,甚至磨難,只要看到粉色,就會讓自己留戀和熱愛這個世界,孩子粉紅的皮膚和粉色的花朵,讓人的心變得非常柔軟,就算玫瑰花衰敗的紫粉色也是如此。同時畫中的色系是客觀的,這種客觀不是刻意地模仿自然,而是能夠在復雜之中加進自己的情緒,畫出緊湊而簡潔的東西。畫面里持續多層,反復尋找著那種期待著的不一般的效果,所謂“一波三折”,所要展現的不只是色彩的變化,更多的是心緒的浮動。形與色構成了畫面,同時對形與色的不同要求和表現呈現出不同的畫面風格,注意它們之間的對比變化可以得到無窮的樂趣,而形與色在畫面上的布局構成了美感。
BM:女性藝術家似乎特別關注身邊的生活,你以“母與子”系列的創作一舉成名,目前的創作則以“小戲班”系列為主,你覺得生活與藝術創作有著怎樣的關系?

Y:生活,往往給予畫家最生動的語言。每一天看似按部就班地過日子,其實最是不易。有了家庭,使得生活變得具有多面性,女性也有了多種角色,同時也豐富了觀察生活的角度。一個畫家首先面對的問題就是“畫什么”。自從有了孩子,生活中無論碰到多大的困難,我都只能選擇堅強,選擇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養育孩子是個艱辛的過程,需要女人有堅強的心態。“母與子”系列就是表達一位母親復雜的內心世界和堅毅的生活態度,包含了我對生命的一種體驗,也是自己成長的心路歷程,我用繪畫的方式記錄著我的經歷。母性是最好的人性,因為包含了很多人性,同時也有更多的個人空間,我只是找到了對我來說最直接的題材表達。
兒子逐漸長大了,我關注的題材也發生了變化。以“小戲班”系列為題材的創作,這些人物是我以前接觸過的人群。小戲班的戲曲演員居無定所,到處流動,過著類似于群居的生活,但是一上臺,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談吐舉止特別文雅,這令我非常感動。即使再窮的人,也有對愛情的向往,有唱不完的“牡丹亭”。我希望畫面表現他們“艷麗”的外表時,也流露出來哀愁的情感思緒。因為現實生活的具體和瑣碎更加反襯出藝術的“超現實”。每個人生活中的歡樂與悲涼,就是我們正在經歷的人生甘苦。我的藝術創作更多的是我對女人內心思緒的表達,也是站在女性視角看世界,是對自己的內心世界的感悟。
BM:堅持藝術創作并非一件易事,一個藝術家如何保持這份激情和耐心?
Y:繪畫確實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要求人全身心地投入,無怨無悔。藝術確實不是技巧,但要通過被稱為技巧的東西來表達。油畫造型語言不是靠功夫“磨”出來的,而主要是靠自己的功力與修養“寫”或“畫”出來的。我一直癡迷于美術大師的畫面,模仿著去接近他們,讀他們的畫,看他們的傳記,窺視他們的內心,揣摩他們的造型、構圖、色彩、用筆,研究大師們的神來之筆是怎樣得來的,是怎樣從生活變成畫面的。雖然我從不對一種藝術形式或畫家頂禮膜拜。近些年我去了美國、俄羅斯、歐洲,從盧孚宮或蓬皮杜中心出來,在與那些大藝術家們“交談”之后,我希望我趕快從美術史中出來,用同大師們“交談”后得到的思緒去與自然接觸,來喚醒我自由的本能和藝術的激情。
BM:藝術對于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Y:繪畫是我一生的知己。我可以無所顧忌地向它傾訴,找回我失去的信心。在畫室里工作的時間是個人的天地,只有那個時候,畫里畫外的我是一體的,擁有充分的自由和放松,可以讓自己的心放縱,不用顧及其他。很多時候那些轉瞬即逝的感覺需要尋找,因此我特別喜歡給自己當模特,想象中的樣子先通過身體的預演得到一番感受,再把這種感受用畫筆和顏色書寫記錄。在我的腦海里會浮現一種模糊的樣子,于是我就有了創作的沖動,我努力地把這些模糊的感覺變得清晰起來。對于我來說,畫布和顏色是我最忠實的伙伴,不管付出多少,都會一一展現在畫布上。或許,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可以在藝術里面去表達,有一種自由的力量。通過繪畫,使自由有了一個很好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