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海盜活動分析與應對措施

劉榮元

全球海盜活動分析與應對措施

劉榮元

從海盜活動總體分析入手，分析海盜的分類、海盜活動區域和海盜襲擊的船型。圍繞西非、東南亞、印度洋高危區、孟加拉、印度、中美洲海盜特點展開論述，從船舶防海盜措施、公司防海盜措施、以軍事力量打擊海盜及國際社會對相關國家的幫助等幾方面提出應對海盜的措施。

海盜活動；海盜襲擊；防海盜

國際海事局（IMB）對2016年全球海盜事件進行了統計：2012年至2016年的5年間，海盜事件總數由297起下降到191起（如圖1所示），海盜劫持船舶數由28起下降到7起（如圖2所示），海盜綁架船員人數由26人上升到62人，增加了140%（如圖3所示）。這“兩降一升”反映了幾個問題：第一，海盜事件在減少，但武裝海盜襲擊效率在提升；第二，武裝海盜的目標從劫船、劫貨轉向綁架船員，船舶需要嚴加防范；第三，武裝海盜進一步惡化了航運環境，打擊海盜刻不容緩。

圖1 2012—2016年海盜事件數統計

圖2 2012—2016年海盜劫持船舶數統計

圖3 2012-2016年被綁架船員人數統計

船員一旦被海盜綁架，解救過程困難重重，決非電影中海盜看著沙漏等待贖金的情節，而是船員面臨生存威脅、船員家庭面臨痛苦等待、航運企業面臨籌集大量贖金、國家機關面臨處理涉外事件等各種問題。2012年3月，阿曼籍臺灣漁船“NAHAM3”在塞舌爾南部遭索馬里海盜劫持，29名船員被綁架，直到2016年10月這批船員才被解救，期間船長被海盜槍擊身亡，兩名船員病故。

一、海盜活動總體分析

1.海盜的分類

海盜大體可分四類：一是攜槍支劫持船舶、綁架船員的武裝海盜；二是持冷兵器搶劫的劫匪；三是上船行竊的盜賊；四是裝扮成代理、供應商、港口工作人員上船行騙的騙子。其中武裝海盜威脅最大，其通常在海上有組織、有計劃地襲擊船舶，具

2.海盜活動區域

海盜傳統的活動范圍，仍以西非、東非（紅海、亞丁灣、阿曼灣、索馬里以東以南海域）、東南亞、中南美、南亞（印度、孟加拉）五個區域為主（如圖4所示）。

圖4 2016年全球海盜活動分布圖

3.海盜襲擊的船型（數據源自IMB報告）

在2016年受海盜襲擊的船型中，散貨船為52艘，占28%；成品油輪為46艘，占24%；拖輪、油輪、雜貨船、化學品船、集裝箱船、液化氣船的海盜事件也依次占有相當比例（如圖5所示）。

圖5 2016年海盜襲擊船型統計（單位：艘）

二、區域海盜活動分析

1.西非海盜的特點（數據源自IMB報告）

（1）放棄劫持油輪，目標轉向綁架船員。尼日利亞1956年首次開采石油，2000年開始大規模開有職業化、流動性、暴力性、突發性、行動迅速等特點。有的船舶發現海盜后立即撤向安全艙，部分船員卻未能進入安全艙而被綁架，說明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海盜僅幾分鐘就可從船邊攻上駕駛臺。采石油，石油貿易劇增，油輪頻繁往來于幾內亞灣。然而，作為石油大國，尼日利亞的平民生活水平并未得到改善。尼日利亞的鄰近國多哥、貝寧、加納等經濟發展也很落后。這些國家的一些平民為了生計劫持油輪獲取貨油，促進了海盜集團的發展。根據“非洲咨詢信息”網站的數據，2006年至2011年，幾內亞灣海盜平均每天盜油約達1萬桶。2014年克里米亞戰爭之后，石油價格驟降，西非海盜劫持油輪獲利降低。

2012年，在各國聯合護航和共同打擊下，部分索馬里海盜因劫持船舶成功率下降，轉移到了幾內亞灣，并帶來了綁架船員的方法。從2014年起，尼日利亞武裝海盜逐漸轉向綁架船員，向船東索要贖金。

（2）海域分布。在西非海盜的55起事件中，尼日利亞36起，剛果6起，加納和幾內亞各3起，其余5個國家共7起。在綁架的34人中，在尼日利亞海域綁架了29人，在貝寧綁架了3人，在科特迪瓦綁架了2人。可見，尼日利亞海盜問題最嚴重。而Lagos港和Harcourt港是尼日利亞的重要港口，貧民、流氓、犯罪集團、叛亂分子眾多，有滋生海盜的土壤。

從32起武裝海盜事件的發生地點看，錨地4起（幾內亞Conakry錨地3起，貝寧Cotonou錨地1起）；離岸30海里以內2起；離岸30～60海里15起；離岸60～120海里11起。可見，離岸30～60海里的海域最危險（如圖6所示）。

圖6 2016年西非武裝海盜事件發生地點統計

（3）襲擊時間。2016年西非武裝海盜事件共32次：0000～0600時，11起；6000～1200時，10起；1200～1800時，6起；1800～2400時，5起。幾乎沒有明顯規律。

（4）裝備和武器。西非國家海軍力量弱，但也并非像“索馬里”那樣處于無政府狀態。各國都在打擊海盜，使其較難形成狼群式襲擊。

在2016年海盜事件記錄中，武裝海盜14次襲擊乘1只快艇，3次襲擊乘2只快艇，1次襲擊使用母船（母船速度慢，目標大，容易被海軍攔截）放出1只快艇（快艇配有大功率發動機，速度快，海盜有時會與海軍、海警交火搶奪巡邏艇）。海盜使用的武器多為自動、半自動槍支，沒有記錄顯示使用火箭彈和槍榴彈。

（5）問題比報道更嚴重。SHIELD網站對2016年海盜事故的統計，比IMB的統計嚴重很多。在2016年西非海盜的160起事件中，105人被綁架，39人死亡，18人受傷。一些尼日利亞國內航行船、漁船的海盜事件以及在尼日爾三角洲河道的海盜事件，未能報給IMB。

2.東南亞海盜特點（數據源自ReCAAP報告）

（1）總體發展趨勢。據ReCAAP統計，2016年東南亞海盜事件85起，為近10年來的最低（如圖7所示）。相比2015年，馬六甲和新加坡海峽海盜事件由104起下降到2起，印尼海盜事件由108起下降到49起，越南偷竊事件由27起下降到9起，搶劫油輪貨油事件由12起下降到3起。2016年5月8日油輪“Hai soon 12”離開新加坡350海里后被劫持，5月9日印尼海軍在爪哇海將海盜抓獲。2016年7月16日海岬型散貨船“Baltimore”離開新加坡150海里后，在中國南海被海盜劫持，船長被控制，海盜搶劫財物后離開。可見，馬六甲、新加坡海峽的海盜明顯外溢，讓進入中國南海和爪哇海的船舶面臨一定程度的風險。

圖7 2007-2016年東南亞海盜事件統計

在2016年東南亞海盜事件惡化地區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涉及10起海盜成功綁架船員和6起綁架船員未遂事件，共綁架船員48名，包括雜貨船“Dong Bang Giant No.2”的2名和散貨船“ROYAL 16”的6名。該海域海盜行為惡劣，有打死船員的案例。

（2）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海盜的來歷。蘇祿群島周圍海域的武裝海盜來自于藏身于島上的反政府武裝和犯罪集團，以阿布沙耶夫組織（與極端勢力有聯系）為主。為籌集資金，該組織于2016年上半年連續綁架漁民、拖輪船員。2016年10月20日，阿布沙耶夫組織綁架了韓國籍貨輪“Dong Bang Giant No.2”船長和1名船員。綁架大型船舶船員的目的是為獲得更多的贖金。

（3）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海盜的活動范圍。2016年該海域共發生了16起綁架船員事件，其中14起發生在錫布圖航道周圍100海里之內，1起發生在巴西蘭海峽南部，1起發生在蘇祿群島南40海里處（如圖8所示）。

（4）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海盜襲擊的時間。在2016年發生的16起綁架船員事件中，12起發生在白天，4起發生在晚上。目標為大型船舶的7艘（2起成功，5起未遂）海盜事件全部發生在白天。武裝海盜在白天襲擊大型船舶，容易被發現而被阻擊，成功概率略小。發生在晚上的4起海盜事件，目標是拖輪和漁船。武裝海盜在夜間襲擊小型船舶具有絕對優勢。

（5）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海盜的裝備和武器。因受到軍事力量的打擊，武裝海盜多乘快艇，零星發動襲擊。其中，9次記錄是乘1艘快艇，2次記錄是乘2艘快艇。武裝海盜多使用AK47和M16步槍，有時駛近船舶后會突然向駕駛臺、甲板處開槍。AK47步槍在1海里內對人體有殺傷力，船員須及早隱蔽和自我防護。

（6）蘇祿群島周圍海域海盜攻擊的船型。在7艘受攻擊的大型船舶中，1艘是雜貨船，6艘是散貨船。對于航速慢、干舷低的船舶，尤其要加強防范。

圖8 2016年蘇祿群島周圍海域綁架事件分布

3.印度洋高危區海盜特點

2008年索馬里海盜盛行，聯合國安全委員會頒布了第1851號決議，授權國際海軍在索馬里水域和沿海開展打擊海盜行動。索馬里過渡聯邦政府同意該決議，歐盟、北約、中國、美國、土耳其、印度、伊朗、韓國、日本等海軍加入了打擊海盜的護航與巡邏。到2011年，在該區域的軍艦達50多艘。非洲之角（MSCHOA）和英國海上貿易組織（UKMTO）在該區域負責監控船舶、協調救助。海軍護航和巡邏的重點是亞丁灣。近幾年，媒體對護航區之外的紅海南部海盜襲擾事件的報道較多。

進入印度洋高危區的船舶，通常采用BIMCO（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組織編寫的BMP中的防海盜方法，規范和加強防范措施。2011年進入該海域的船舶開始普遍雇傭私人武裝保安隨船護航，海盜在接近航行商船時，若發現船上有武裝保安，一般會放棄襲擊。2012年到2016年的5年期間，索馬里海盜沒有劫持到任何船舶。2017年3月14日，懸掛摩羅伊斯蘭聯邦共和國旗的油輪“Aris 13”在索馬里沿岸被劫持。此后，亞丁灣海域接連發生幾起海盜襲擾、登輪、船舶被劫持事件。

索馬里海盜在白天發動襲擊情況較多。5—9月份為印度洋季風時期，涌浪大，海盜船很難襲擊航行商船，在曼德海峽、紅海的風險增大。

索馬里海盜使用的武器比西非海盜和菲律賓海盜的火力強，除了AK47外，有的海盜還配備了火箭彈、槍榴彈，可以摧毀建筑物。

分析索馬里海盜的襲擊方式，海盜通常乘2到3艘快艇快速接近船舶設法登輪，尤其在2017年，武裝海盜接近船舶后會先開槍射擊，在甲板和駕駛臺的船員務必要做好自身防護和隱蔽。海盜船有時會混跡于漁船中突然接近航行船舶，有時會使用母船到遠海尋找目標，偶爾有狼群式襲擊（這種襲擊對商船來講尤其危險，沒有軍事救助很難擺脫）。

2012年到2016年，索馬里海盜沒有劫持船舶，北約海軍于2016年底撤出了亞丁灣，停止了護航和巡邏。如果歐盟海軍也按計劃于2018年退出，該海域打擊海盜的力量就會減弱，海盜風險就會相應增加。

4.孟加拉、印度、中美洲海盜特點

SHIELD網站報道，孟加拉灣有武裝海盜出沒，主要攻擊漁船，綁架漁民索要贖金。在吉大港的外錨地，上船劫匪搶劫、偷盜事件較多。印度、中美洲的海盜事件，多為港口、錨地偷盜。

圖9 繞航蘇祿群島航線設計

三、應對海盜措施

1.船舶防海盜措施

（1）制定防海盜預案，強化演習，增強船員防海盜的總體水平。“預案平時一張紙，出了事故字字命。”從2016年的幾起事件中可以看出海盜襲擊時船員混亂，行動緩慢，有的船員沒有進入安全艙就被綁架，無不是預案不足、缺乏訓練造成的。有的公司制定了“早準備、早發現、早報告、早采取措施”四個早原則，也有的提出“避、練、惑、阻、抗、退”六字決防抗法，都是建立在預案清晰、訓練有素的基礎上。這樣，船員才會臨危不亂。某輪制定了黃色警報、紅色警報的應變程序，2016年12月23日在紅海遇到海盜近距離襲擾時就先后發布了這兩個警報，使船員應變有序。

（2）優化航線設計，盡量遠離海盜區。為防范海盜，制定航線時首先考慮繞開或遠離海盜區。通過亞丁灣和蘇伊士運河的船舶可繞航好望角，避開亞丁灣；從中國東部港口到澳大利亞西部港口的船舶，可使用菲律賓東部海域航線（航程僅多出幾十海里），繞開蘇祿海和西里伯斯海的海盜高危區（如圖9所示）。中國南海和爪哇海海盜情況好于蘇祿群島周圍海域，船舶可以繞到加里曼丹島西部航行；進入幾內亞灣的船舶，應遠離海岸航行。如果目的港是尼日利亞，無法繞航，則可以選擇在遠海漂航等待進港，以減少船舶在海盜高危區的時間。

（3）在船舷安裝多種防海盜器材，防止海盜登輪。多起事件表明，海盜如果在短時間內登不上航行船，其氣勢與體力就會不斷消耗，其戰斗力就會下降，以至放棄攻擊。船員應把防海盜的重點放在船舷，盡量安裝多種防海盜器材，如消防水龍、刺欄、刀網、掩體等。有的船舶還放置電網、漂纜、加氣消防槍、投擲物品、燃燒彈、箭弩等自制設備，有的公司設計了智能消防槍、激光槍等新式武器。海盜只要上不了船，相持時間越長，船員防海盜的成功率就越大。

（4）加固生活區，延緩海盜進程，爭取救援時間。加固生活區，需要安全門、安全窗等設施。這些設施都要在平時制作好，隨時備用。

（5）備好安全艙。安全艙是船舶的最后堡壘，應具有“隱蔽實用、安全防護、船員生存、通信聯絡”的基本功能，以保證船員在其內能夠獨立生存。

（6）加強防海盜值班，及早發現海盜船。海盜能夠成功襲擊大型船舶，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靠突襲。值班船員值班時務必做到全天候、全方位正規瞭望，經常用雷達遠近距離掃描海面，及早發現可疑船舶。船員主動防御的初始行動往往更有效，讓海盜登輪的企圖受挫。

（7）靈活操縱船舶。發現可疑海盜船后，船舶應加速航行，小舵角操縱，盡量拉大與海盜船的距離，以贏得時間準備并消耗海盜的戰斗力。海盜船接近時，應盡量將海盜船置于上風，本輪迎風或順風航行；海盜船靠近時，可以用沖撞的方法逼其遠離；海盜船貼近舷邊時，可大舵角操縱，制造涌浪，使其無法靠近。船舶設置了漂纜，可以通過小角度轉向，利用漂纜阻擋小艇靠近。

（8）積極爭取外援。如果武裝海盜火力較強，船員自防就難以成功，所以必須用一切可用的辦法盡早向外求救。比如用VHF聯系就近的軍艦、巡邏船等，用電話、郵件聯系MRCC、防海盜機構、公司等；發送SSAS操作最簡單，而SSAS則可以自動向預設的郵箱隱蔽發送船位。

《兵法百言》中說：“寧使我有虛防，無使彼得實嘗。”船舶防海盜務必把“防”的工作做實、做足，避免短兵相接，最大限度地保證船員安全。

2.公司防海盜措施

（1）建立海盜事件應急機制。公司在建立船舶防海盜報告制度的同時，要監控船位信息，以便出現海盜事件時盡快多方尋求救助。

（2）為船舶雇傭武裝保安隨船護航。武裝保安攜帶武器，會讓船舶更加安全。在海盜高危區，船東、租家應多想辦法為船舶安排武裝保安，涉事國更應為符合資質的私人保安公司提供工作便利。

（3）建造的新船增加防海盜功能。比如，船舷設計應利于船員隱蔽、安裝防海盜器材、增加海盜攀爬難度等；生活區設計應利于各進入通道、進入口的封閉；駕駛臺設計應有與生活區隔離的安全門；安全艙設計應利于隱蔽、通信、用水等，并使船員在安全艙內部能分辨出外面是救援者還是海盜。

3.以軍事力量打擊海盜

軍艦、武裝直升機對海盜有很強的打擊和震懾作用。多國海軍在亞丁灣巡邏、護航，成功地打擊了海盜；新加坡、印尼在新加坡海峽聯合巡邏，也成效顯著。

蘇祿群島的阿布沙耶夫組織與極端勢力有聯系，盡管菲律賓海軍、海警打擊海盜力度較大，應急反應也較快，但仍顯力量較弱。2016年8月2日，菲律賓政府與馬來西亞、印尼達成聯合巡邏協議，共同打擊海盜，并允許跨境追捕。該協議有望在2017年5月實現，使該海域的海盜問題得到較大程度上的控制。

尼日利亞于2015年購買了用于打擊海盜的軍艦，軍力有提升，但不明顯。西非海盜受到跨國犯罪集團的支持，加上幾內亞灣內國家在地理上相鄰，故單靠一國之力無法有效打擊。盡管西非各國也在積極組織聯合打擊海盜，但實際效果較差，解決問題困難重重。

4.國際社會對相關國家的幫助

海盜問題能不能得到控制，與該區域的防海盜力量和航運水平有很大關系。國際社會應支援菲律賓、尼日利亞等國提高打擊海盜能力，包括提供資金、裝備、培訓，支援港口建設和航運發展；應支援索馬里經濟發展，使其有能力、有精力應對海盜危機。

海盜問題的根源在于經濟、政治、歷史、信仰等方面。所以要從根本上解決海盜問題，必須依靠社會進步。

10.16176/j.cnki.21-1284.2017.07.006

劉榮元（1973—），男，中遠（香港）航運有限公司海務管理部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