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心理的現實？

郭媛媛

摘 要：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從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生產、商品、資本等概念引向對資本主義文明機器下的欲望心理的分析，從宏觀層面轉向微觀層面，為批判資本主義現代社會提供了全新的、具有重要啟示作用的理論視域，同時也為馬克思主義的發展拓寬了新領域，也為馬克思主義的解放理論與實踐提供了新的視角。本文結合德勒茲對欲望是心理的現實這一傳統哲學觀點的批判認知入手，探討了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基礎邏輯、主體與運行機制。在研究的結束階段，筆者還專門對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不足之處進行了說明和論述。

關鍵詞：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

中圖分類號：D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07 — 0027 — 03

引言

吉爾·路易·勒內·德勒茲（1925--1995）是法國著名的后現代哲學家，是在法國復興尼采運動中起到重要作用的關鍵人物，黃小惠（2011）曾經指出德勒茲有“哲學中的畢加索”的榮譽稱號。德勒茲的哲學思想對政治學的最大影響是，他用自己的哲學思想探討并修正了“欲望”的政治學概念，并最終基于自己對于的“欲望”的政治學概念認定構建起欲望微觀政治學。我國學者曾經在研究中指出，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從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生產、商品、資本等概念引向對資本主義文明機器下的欲望心理的分析，從宏觀層面轉向微觀層面，為批判資本主義現代社會提供了全新的、具有重要啟示作用的理論視域。同時為馬克思主義的發展拓寬了新領域，也為馬克思主義的解放理論與實踐提供了新的視角。

一、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邏輯基礎

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是后現代主義政治哲學領域的最高成就。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是以他對欲望概念的獨特政治解讀為核心基礎逐步完善起來的。具體說，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是在以下兩大邏輯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一）欲望是積極的需要

德勒茲認為，欲望的確是客觀存在的，西方學者對于欲望的認知是有錯誤的。他覺得，從有關柏拉圖式的“邏輯欲望”的概念開始，“欲望”就變成了一個“唯心主義的”的概念。在唯心主義的觀念中，“欲望”是一種長期處于“缺失”狀態的存在。易言之，缺失才在根本上造就了欲望的產生。但是德勒茲認為，欲望是客觀的存在，“欲望”在客觀存在的這個層面上并沒有表現為客體的缺失與匱乏，反而表現為一種不可否定的不斷產生的客觀存在。正是因為欲望源源不斷地產生，這就使得欲望具備了與生俱來的生產性，欲望也就是產生之后不斷發展的存在。所以，德勒茲認為欲望并不是心理的現實，而是積極的需要——是具有主動性和積極的生產性的需求。從德勒茲的觀點出發，欲望是生產力產生的原因和邏輯起點。

（二）獨特的精神分裂分析方法

精神分裂分析，是弗洛伊德最偉大的一項研究成果。盡管弗洛伊德的精神分裂分析具有非常偉大的意義，但是在德勒茲的眼中，精神分裂分析本身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是建立在唯心主義的研究立場上開展起來的，這樣就會導致偏離的結果產生。所以，德勒茲（2012）認為欲望生產可以被簡化為“無意識的表現系統”，包括談話、表達或相應理解的形式。德勒茲甚至認為精神分裂分析應當以欲望的進步性為基礎，是戰斗的，是對經濟力比多和政治力比多的分析。德勒茲的這種獨特的精神分類分析法，將資本主義精神分裂癥的根本原因歸結為資本主義自身的發展欲望。一方面這發展欲望驅使著資本主義不斷沖破社會制度對于社會生產發展的束縛，另一方面資本主義在進入到一定的發展階段后卻又想要抑制這種本源性的發展需要。

二、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主體與運行機制

研究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不僅要了解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邏輯基礎，更要明確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主體與運行機制。只有了解這兩個內容，才能更加透徹地理解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核心思想。

（一）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主體

西方學者道格拉斯·凱納爾和斯蒂文·貝斯特（2004）曾經在研究中明確指出，微觀政治學與宏觀政治學是不同層面的政治學。這種層面上的不同，主要表現在政治學關注對象的差異。具體來說，微觀政治關注的是社會個體在日常生活實踐中表現出來的，在生活風格、話語、軀體、性以及社會交往等方面的強烈需要，這種需要的不斷產生，推動著社會不斷進步和發展，并將個人從社會壓迫和統治下解放出來。易言之，微觀政治學關注的是生活在社會政治環境中的個體，是聚焦個體解放的政治學。

欲望是個體需求。只有當個體欲望產生共性特點的時候，這種個體需求才會表現出社會屬性，才會具有宏觀的研究價值。從這一點出發，欲望微觀政治學關注的就應當是生活在社會中的個體。既然在德勒茲看來，欲望就是生產，生產就是欲望。那么，微觀政治學關注的欲望就應該是個人欲望，微觀政治學關注的生產就應該是個人生產。從這個角度出發，生產社會其實就是從欲望社會中衍生而來的，生產社會其實就是社會個體的欲望產生了共性表現之后逐漸形成的。從這個角度出發，欲望微觀政治學研究的，就是人如何將自己的生產性和進步性在社會生產的大環境中體現出來。

基于此，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主體就應當是生產社會或者說欲望社會的主體，就是精神分裂癥者，也就是那些無法阻止欲望產生卻又想要在欲望膨脹到一定的階段后對欲望的繼續膨脹進行控制的主體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因為站在了這樣的一個視角上，欲望的生產性才被德勒茲真正清楚有效地揭示出來。

（二）欲望微觀政治學的運行機制

從政治學層面來看，在欲望微觀政治學范疇中的“欲望”與自然或生產的現實獲得這二者之間是并存的關系。也就是說，欲望是生產在思想意識層面的存在，而生產是欲望在內客觀現實中的存在。欲望，是由人內心的需要萌生的，是由內而外的存在，是永不停息的情感存在；生產，是在人的欲望趨勢下實現的現實獲得，是永不停止的現實存在。基于此，站在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基本觀點看來，欲望生產現實，換言之，欲望生產與社會生產其實是一回事。所以，在德勒茲看來，社會生產是在確定的條件下從欲望生產中衍生出來的。在對欲望進行了微觀政治學定義之后，德勒茲提出了“欲望機器”的概念，而“欲望機器”這個概念展示出的其實是德勒茲微觀政治學的運行機制。

具體說，人是有人性、有思考的，從生物學上講，人的存活是依靠心臟的供血實現的；從心理學上講，人的存活是思想認識不斷產生實現的。但是機器并不具備獨立思考或者獨立存活的能力。機器，是依靠程序和設計結構維系運轉的，機器的各個環節都很重要，缺一不可，所以機器沒有主體性或中心。機器，是經過裝配后，通過標準環節建立聯系，并最終應用到社會實踐當中實現生產的。機器在生產的過程中會產生源源不斷的生產性，卻沒有任何的疲勞感。德勒茲提出，欲望機器是二元機器，遵循二元法則。基于此觀點，欲望社會是二元社會，生產社會也是二元社會。因為一臺機器總是需要與另一臺機器搭配才能形成有效的生產。欲望社會中，一個人的欲望也必須要與另一個人的欲望相匹配，才能實現欲望的滿足。

所以，從德勒茲的觀點來看，在生產社會中精神分裂者對于欲望的控制其實就是對機器裝配的干預。這種干預的主要目的是重復原有的裝配過程，從而使得生產的結果無法更新，從而實現對社會生產的有效控制。但是，精神分裂者對于欲望的控制是沒有辦法消除欲望源源不斷的生產性的，這也就意味著欲望很難長期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可控狀態。故而，只有順應欲望的生產性才能真正實現社會的發展，在欲望的生產性面前，即便是資本主義制度也難逃最終被欲望改變的命運。可以說，德勒茲立足于對人的欲望的解碼，揭示了細微情感和行為改變的長期影響和最終結果之間的相互關系，從微觀入手對整個宏觀的改變進行描繪，是真正意義上的欲望微觀政治學。

三、德勒茲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不足之處

盡管從某種程度上看，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確有一定的可取之處，但事實上，站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看，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還是有非常多的不足之處。這些不足之處，最終導致了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無法成立的結果。具體說，可以將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不足之處歸結為以下幾點：

（一）獨特思考頗具空想性

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是德勒茲基于對欲望的深刻認識衍生而成的一種政治學觀點，這些觀點的形成，體現了德勒茲對于人性的深刻認識，也同樣體現出了德勒茲對于唯心主義欲望觀的批判性的認識和思考。盡管他的很多觀點非常精彩，但是，他提出的將欲望定義轉向唯物主義的觀點本身，仍然是一種唯心主義的行為。簡言之，德勒茲對于“欲望”、“欲望機器”以及“欲望社會”的定義，體現的是他個人對于生產社會的獨特思考，但是他的這些思考更多的是建立在他的個人價值觀和世界觀的基礎上的，在他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邏輯基礎和運行機制中，還有很多的社會現象和社會問題沒有辦法得到妥善的解答，這就凸顯出德勒茲的思考本身更多的是基于他個人所擅長的領域展開的，而并不是站在對整個社會的所有現象進行哲學論述的視角展開的。更為重要的是，德勒茲將游牧政治的希望寄托在可能存在于未來的“生成的少數”身上，這一點體現出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是頗具空想性的政治學觀點。

（二）邊緣思考不具普適性

從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基本觀點來看，他對于社會現象的解讀是基于他個人對于社會人在社會環境中的思想活動和行為表現的深刻思考。他的思考雖然具有一定的深刻性，但是這些思考是基于他個人的知識儲備和思想認識產生的，是他個性思想的體現。對于社會大眾來說，這種思想是基于非常邊緣化的、非主流的甚至是逆向性的觀點展開的，是非常有特點的個性思考。比如在德勒茲的眼中，歷史并不是由躋身于歷史甚至是親手創造歷史的人來創造的，而是由那些反對歷史的人創造的。他的這一觀點體現出的是他的邊緣思考在具體問題上的片面性。盡管德勒茲的很多觀點都是他積極消化了尼采等大家的哲學觀點后逐漸形成的，但是德勒茲自身的思考所表現出的邊緣性，導致了其思想片面性的客觀存在。也正是這種片面性，決定了德勒茲對于微觀政治學的邊緣思考并不具備成熟的進行大眾普及推廣的基本條件。易言之，德勒茲的邊緣思考并不具備普適性。

（三）觀點論述存在局限性

正是因為德勒茲站在微觀政治學的視角上，將個人作為研究的對象，將突破社會的制度障礙看成是欲望的現實收獲，所以在德勒茲看來，傳統哲學與國家機器之間的關系，就像一對雙胞胎。傳統哲學之所以會出現唯心主義的錯誤，究其原因，就是傳統哲學被國家的統治者們利用為對國民進行統治的輿論工具和思想工具。這種情況下，德勒茲的思考不得不始終徘徊在傳統哲學史的范疇之外，甚至在德勒茲的一生中，他都在與傳統哲學作斗爭。可惜，由于德勒茲本人的學術影響力和學術觀點本身并不夠完善和成熟，再加上資本主義的發展也具有客觀存在的歷史局限，因此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與國家倡導的傳統哲學之間的互不兼容長期存在，而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也始終處于邊緣狀態。盡管德勒茲也有“我們無所顧忌，而他們則罕能堅持。”這樣的豪言壯語，但其自身思想的局限性的客觀存在，還是展現出其在欲望微觀政治學的學術構建上的“稚嫩”。

四、總結

德勒茲（2000）曾經說過：“馬克思著作中最令我們感興趣的是將資本主義作為內在的體系加以分析。這種體系不斷地將其極限向外推廣并在擴大的范圍內遇到新的極限，因為極限就是資本自身。”由此可見，德勒茲主張以圍繞著欲望微觀政治學提出的觀點為武器，將階級斗爭變換為政治斗爭，通過對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和行為的改變，強化國家的微觀政治斗爭的殘酷性。從根本上講，他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最終目標，就是通過對人的欲望的解放達到對整個社會生產力的解放。當然，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并不能提供某種保證，也不是對社會必然進步的一種描繪，更不能使其為衡量社會是否進步的價值標準。他的微觀政治哲學呼吁“新地球”和“新人類”的誕生、打開集體和個體統一的新形式的可能性空間，可以說，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的核心目標是通過建立以分裂為主題額革命和游牧活動，構建新的政治學，最終在思維中實現對現實政治的徹底解轄域化。

〔參 考 文 獻〕

〔1〕黃小惠.論德勒茲的欲望微觀政治學〔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02）：68-71.

〔2〕〔法〕德勒茲.哲學與權力的談判〔M〕.劉漢全，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

〔3〕道格拉斯·凱納爾，斯蒂文·貝斯特.后現代理論——批判性的質疑〔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50.

〔4〕〔法〕吉爾·德勒茲.哲學與權力的談判〔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195.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