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視角下創新與企業成長研究

江三良+陳芮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企業創新演變是一個復雜的動態累積過程，具有循序漸進的躍升特征。技術創新和制度創新的協同驅動，能增強企業競爭力。本文基于華為各階段創新特點與產品升級等關鍵性事件，考察和分析華為公司創新模式形成及演化，發現華為存在“自主-連續-開放”的創新成長框架。從供給側視角分析企業成長過程中，創新與企業成長、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市場與政府、增量改革與存量改革、企業家精神與創新、階段性成長與持續創新等各方面具有互動關系。

關鍵詞：供給側 創新 企業成長 華為

引言

中國企業家調查系統組織的“2014·中國企業經營者問卷跟蹤調查”顯示，近年來我國企業在創新方面進步較為明顯，但創新人才短缺、創新資金來源單一、創新績效不佳、企業家創新動力不足等問題也亟待解決。與紡織、食品加工等附加值低的輕工業以及石油加工、金屬冶煉、橡膠等污染嚴重的重工業相比，通信設備制造業主要包括通信傳輸設備制造業、交換設備制造業和通信終端制造業，屬于典型的創新驅動產業，而在通信設備制造業中，做的最好的企業當屬華為。

本文通過對華為公司由小到大、由弱到強的企業成長歷程的案例分析，探究其供給端創新與需求市場高度耦合甚至超前的原因，總結其創新經驗和模式路徑，這對新常態下中小民營企業以及其他制造業企業如何實現創新和轉型有重要參考價值。

相關文獻綜述

企業初創發展的核心動力是關鍵性技術創新的突破以及技術成果商業化機會的發掘，而當企業進入以規模化發展為標志的成長階段后，成長的關鍵是如何形成有效支撐規模化經營的管理和組織體制。目前對創新與企業成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

其一，技術創新與企業成長的關系。冒喬玲、許敏（2012）依據2007-2010年創新型上市公司相關數據，實證分析技術創新對企業成長績效的影響及其態勢；陳曉紅、李喜華（2012）以中小企業技術創新影響因素模型和“成長-創新”模型為基礎進行實證研究，發現成長性與中小企業技術創新呈倒U型關系。

其二，制度創新與企業成長。田濤（2016）通過對華為16年近距離的考察研究，認為華為從小民營企業快速成長為全球通信行業的領導者，其中最重要的是制度創新和理念創新；王亞娟（2013）認為在成熟階段，企業創新的核心驅動力是管理團隊，內部驅動力主要是創新型企業文化、創新收益、當行業領導者的渴望等制度創新。

其三，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組合對企業成長的影響。徐英吉、徐向藝（2007）借用熵理論和耗散結構理論，分別研究和比較企業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的不同組合對企業持續性和成長性的影響；邱國棟、馬巧慧（2013）運用耦合度模型測度定量研究，認為企業創新體系中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通過經濟、技術、關系維度的雙向嵌入產生系列耦合效應，從而提高競爭力。除此之外，還有學者從生命周期、全球價值鏈等視角研究創新與企業成長。

多數學者都認為技術與制度兩種創新及其結合都會對企業成長起到推動作用，但以往研究也存在不足：關于創新與企業成長關系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創新對企業績效的實證研究和檢驗上，將創新作為企業發展的要素之一做單向分析；多集中于創新影響因素分析，將創新作為外生變量，深入研究創新與企業成長關系的較少，對企業成長如何反過來促進企業創新的研究較少；有些學者注意到過去只注重需求管理的弊端，開始從供給端分析新常態背景下我國經濟發展，強調供給側改革的關鍵在于創新，但是由于供給側改革提出的時間很短，零散見于學者的日常言論，并未形成系統理論，因此從供給側視角研究創新與企業成長關系的文獻幾乎沒有。

基于華為創新與成長的案例分析

（一）華為創新與成長的演化路徑分析

供給側改革強調供給一端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強調企業要創造符合用戶需求的價值，通過創新引領消費者需求，開拓市場空白點，擴大市場增量和存量。華為從一家小型民營企業成長為世界級企業，始終專注于通信領域基礎前沿和核心的技術研發，引進學習先進研發體系，積極開拓國內外市場，基于用戶需求，通過技術、產品、市場、管理等全方位的模仿、連續和開放式創新，創造了滿足大眾需求的產品和服務，構筑了核心競爭力和品牌實力。基于華為各階段創新特點與產品市場研發等關鍵性事件，可將其創新發展分為三個階段（見表1和圖1）：

模仿創新：推出自主研發交換機。1987-1994年是華為的模仿創新階段。1987年華為成立之初，主要代理香港的一款模擬交換機，通過代理差價獲利。當時國內通信行業發展空間巨大，但是通信技術缺乏，國內通信市場被跨國公司瓜分，這一階段，華為認識到通信行業的潛在市場并積累了相關經驗。為了企業的長遠發展，華為緊跟世界先進技術，立足于研發，創立自有品牌。華為作為一家小型民營企業，當時資金和技術都相當匱乏，但是任正非將代銷獲得的利潤全部投入通信產品的研發和制造，采取技術模仿戰略，從局部突破。這一階段，華為產品在國內基本沒有市場，技術也落后于其他跨國公司，但是華為選擇農村等落后地區為突破口擴大市場，通過在模仿跟隨的基礎上進行自主創新，并把資本和人力全部投入到通信產品的研發，成功實現轉型。這一階段的創新仍處于低端創新，但是為連續創新奠定了基礎。

連續創新：投入戰略預研，引入研發體系。1995-2002年是華為的連續創新階段。1995年，華為成立知識產權部，制定《華為知識產權管理辦法》，并成立了第一家研發中心。在華為內部，知識產權上升到核心戰略層面，華為通過自主研發和專利申請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1998年，華為開始進行戰略預研和基礎研究，并基于客戶需求持續自主創新，逐漸掌握主動權。同時，華為還在進行持續的技術管理創新與變革。1999年，華為引入IPD研發體系，通過技術管理變革提升研發和管理效率。此外，華為在印度、美國等國家成立研發中心，不斷推進產品研發的國際化。這一階段，華為持續投入資本進行技術研發和自主創新，積極推進研發國際化，獲得了大量核心技術和多項國內國際專利。這一階段在關鍵的核心領域，華為通過持續不斷的自主創新構筑起專利和行業壁壘，縮小了與國外競爭對手的差距，為開放式創新積累了實力。

開放式創新：進行專利交叉許可談判，投入合作研發。2003年至今，華為進入開放式創新階段。盡管十分強調自主創新，但是華為卻反對過度超前的封閉式創新，過度強調自主創新可能會脫離市場需求，還有可能造成研發浪費，在某些領域華為逐步放開。通過專利交叉許可談判，華為在多個產品和領域與競爭對手企業展開合作，通過申請和出售專利進行自我保護，減少研發成本和貿易摩擦，產品和服務走向國際市場并獲得認可，并建立起“技術專利化、專利交叉化”的戰略模式。華為在公司管理架構上做出創新，設立三位輪值CEO，每半年輪換，分管人、財、事，使得公司均衡發展。這一階段，華為在連續創新階段積累的優勢基礎上，積極利用專利交叉和國際智力資源，面向國際進行開放式創新。同時，華為又面向市場主動進行內部管理體制創新，圍繞客戶需求搶占創新制高點，通過開放式創新發揮比較優勢，極大地拓展了國際市場。開放式創新是難度更大、層次更高、涉及領域更多的創新。

（二）創新與華為成長的形成機制

基于華為各階段創新特點與產品市場研發等關鍵性事件，將其創新分為三個發展階段：基于技術、制度與企業精神等供給端要素的模仿創新、連續創新再到開放式創新，華為通過創新，從一家小型民企成長為世界級企業。

如圖2所示，華為通過供給端人才、資本等要素的投入和創新的技術研發為消費者提供產品和服務，形成需求市場；同時，華為內部也在進行制度創新，并逐漸形成自己的企業文化和形象。在這個過程中，技術創新是基礎，并對制度創新提出要求，制度創新為技術創新提供有序的管理、創新激勵機制以及穩定的市場，同時基于企業家個人與團隊形成的企業精神和文化也在制度創新和技術創新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企業創新模式演化是一個循序漸進、螺旋上升的過程，沒有明確的時間界限，在某一階段以一種創新模式為主，華為通過持續不斷的投入進行模仿、連續到開放式創新，最終成長為世界級企業。

華為創新成長的延伸討論與啟示

（一）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

供給側改革強調創新要素在提高供給質量中的作用，這種創新要素中除技術創新外，還要解除制度供給的抑制，以體制創新與改革激勵和促進技術創新。人才和資本投入保證技術研發和創新貫穿華為成長始終，技術創新是華為創新的基礎。在連續創新階段，華為注重技術創新的同時，在管理、組織、市場等方面進行制度創新，技術創新構筑基礎實力，而制度創新為技術創新創造穩定的環境，有形的技術創新與無形的制度創新是企業創新系統中相輔相成的兩個變量，二者的內生耦合效應構筑企業競爭力，推動華為不斷創新成長。

（二）市場創新和政府制度供給

供給側改革強調創新活動中企業與政府的雙重角色和作用，以企業為主體的市場創新與以政府為主體的制度供給雙效配合，才能激發創新活力。企業是創新主體，但是企業創新行為、創新成果轉化為產品和服務以及企業創新過程中專利和知識產權的保護，都需要政府建立激勵和保護機制，提供完善的制度供給。在開放式創新階段，華為超前研發3G技術，但是國內3G牌照未發放，致使華為只能尋求開拓海外市場，這體現了政府制度供給的滯后性對企業成長的消極影響。

（三）增量改革和存量改革

創新不可能一蹴而就，創新的周期效應也隨時間呈現由增到減的規律，技術不改進，制度不創新，會導致企業創新在各階段發展中出現“鎖定”現象，難以成長壯大。供給側改革強調在增量的基礎上進行存量改革，強調創新對提高企業供給質量和促進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華為每個階段的創新，都通過技術和制度創新積累了持續發展所需要素，在增量改革的基礎上進行存量改革，量的創新帶來質的提高。

（四）企業家精神與創新

供給側改革強調企業家對經濟發展的突出作用，充分發揮企業家的首創精神，供給創新和文化要素。任正非的遠見和對創新的專注精神正驗證了這一邏輯。在華為整個發展歷史中，軍人出身的任正非，在關鍵時刻總是展現出堅韌不拔、果斷勇敢的作風，帶領華為堅定不移地走創新道路，始終專注于通信研發，不走多元化道路，任正非的企業家精神潛移默化地影響了華為的成長。

（五）階段性成長與持續創新

從縱向來看，企業創新由簡單到復雜，經歷了低層次到高層次的“模仿-連續-開放”創新；從橫向來看，企業創新涵蓋技術創新、制度創新、企業精神等多個方面；企業從創新行為到創新戰略的轉變，與企業成長息息相關。企業階段性地轉型和成長離不開創新，要素投入通過創新激發了企業活力，企業在缺乏先天優勢的情況下，只有持續不斷地專注于提升創新能力，并最終形成企業核心能力，才可能實現持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