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鑒
摘 要:戰時宣傳研究是戰時新聞學研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梁士純、王一之為代表的學者對戰時宣傳的研究,掙脫了“為學術而學術”的困境,將學術貢獻于實踐,對戰時背景下的宣傳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本文基于對梁士純、王一之一手文獻的研讀,試圖以二人的宣傳學理論為研究中心,勾勒出比較學視野下,二人對戰時宣傳現象的學理闡釋的異同。
關鍵詞:梁士純;王一之;戰時宣傳觀;比較研究
中圖分類號:G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7)07-0139-02
“1936年5月,燕京大學新聞學系舉辦第五屆新聞學討論周,其主題為‘新聞事業與國難,標志著新聞學者對現實問題的關注已經上升到理論研究的層次,這成為戰時新聞學興起的一個重要標志。[1]”抗戰背景下的新聞學研究成為新聞學術史的一個重要時期:不同于非戰爭時期的新聞學研究目的,不再“為學術而學術”。其中,戰時宣傳研究成為戰時背景下不可忽略的研究,由于其產生的特殊背景,戰時宣傳學被刻上實用主義的烙印。新聞學者的宣傳思想對戰時背景下的宣傳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本文基于對梁士純、王一之一手文獻的研讀,試圖以二人的宣傳學理論為研究中心,勾勒出比較學視野下,二人對戰時宣傳現象的學理闡釋的異同。
一、引 言
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涉及戰時宣傳學的專著并不囿于“戰時”二字,早于戰爭前出版的同時期宣傳學作品也對宣傳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戰時背景下,大量的宣傳學研究往往受到時代氣息的滲透,逐漸具有明顯的實用主義特征。“九一八事變”后,以梁士純、王一之為代表的一批研究者積極從事戰時宣傳與國際宣傳的研究,引介了拉斯韋爾(Harold Lasswell)、李普曼(Walter Lippmann)、伯奈斯(Edward L. Bernays)等人的思想與觀點,編譯、撰寫了相當數量的論文與專著[2]。其中,梁士純的《實用宣傳學》、王一之的《綜合宣傳學》以及二人發表的戰時宣傳學專論均對戰時宣傳觀有所闡釋。
梁士純(1902-1984)系民國時期著名報人、新聞學者,1920年赴美留學。1929年應燕京大學司徒雷登校長邀請,復建停辦的新聞系(教授及系主任),1934年春來燕大,1935至1937年任新聞系主任[3]。梁士純在燕京大學任職期間,開設系列宣傳學課程,提倡宣傳學教育并從事近代宣傳學研究。1936年著有《實用宣傳學》,該論著對戰時背景下的新聞宣傳實踐具有很大的借鑒價值。
王一之畢業于美國華盛頓大學。1925年,赴遠東通訊社組織的新聞學演講會并發表演講。1944年其《綜合宣傳學》問世,共四編:第一編對宣傳學做系統性的學理闡釋;第二編圍繞戰時宣傳學展開,分為宣傳機構的組織、宣傳人員的選擇、對內宣傳、對盟國宣傳、對中立國宣傳和對敵宣傳幾大部分;第三編為國外戰時宣傳經驗;第四編圍繞宣傳技術展開論述。此著作中間兩編圍繞戰時宣傳學展開論述,此外,其戰時宣傳觀還表現在其發表的部分專論中。
二、梁士純與王一之戰時宣傳觀的一致性
戰時背景下,梁士純、王一之與戰時宣傳學結緣,他們意識到戰時宣傳在國難時期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在研究各自戰時宣傳觀的道路上堅定前行,二人的宣傳思想體現出頗多一致性。
(一)宣傳的定義:科學與學科
梁士純在《實用宣傳學》的引言中,提出“所謂宣傳就是要把一種消息或意見陳布于公眾之前,借以左右他們的主張或行動的一種力量”[5]。他將宣傳學看作是與新聞學極有關系的一種獨立科學,“現代的宣傳已經成了專門的學術,值得精細的研究”[6],并很快意識到宣傳學在歐美各國的地位之重,他在專論的文獻中推薦了7本研究宣傳學的國外書目。梁士純不僅僅將宣傳學看做是專門的學術,還將其視作一種獨立的科學,其對宣傳學的定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王一之認為,宣傳可以成為科學,因其屬于社會科學的范疇下,整部著作都是借用科學方法來研究宣傳,因此,“標出宣傳學的名詞,以科學方法來研究宣傳學,現在是恰當其時了”[8]。王一之強調宣傳可以為學,更是一種科學,在專著《綜合宣傳學》中,他專門論述了“宣傳的研究能否成為科學”和“宣傳學的科學研究法”,并建議從原理和經驗兩方面加以根本探討。
(二)戰時宣傳的地位
戰時背景下,學者對“宣傳戰”有了一定的認識,宣傳研究為學者們所重視。梁士純認為“現代戰爭中,軍備、經濟及宣傳,是絕對不可分離的三位一體”[9]。將戰爭背景下的宣傳作用加以凸顯。
與梁士純一致的是,王一之同樣認為,軍事集團的勝負大部分取決于國際意志的向背,并提出“宣傳戰可以毫無愧色地構成現代戰爭中三大環節的一環,來與軍事戰爭經濟戰相配合,而負起攻必戰的任務”[10]。
由此可見,二人留下大量的宣傳學專著及專論,恰恰是因為其對戰時宣傳地位的認可,認為宣傳戰與軍事戰、經濟戰同等重要,三者勝敗的結果均為戰爭之關鍵。
三、梁士純與王一之戰時宣傳觀的差異性
戰時宣傳學的提出對戰時背景下的宣傳工作具有一定借鑒價值,盡管學者對戰時宣傳觀的論述方向基本一致,但不同學者在論述層面上仍存在些許差異,梁士純和王一之在戰時宣傳的分類和戰時宣傳的組織中,采用了不同的側重點。
(一)戰時宣傳的分類
梁氏將戰時的宣傳分為三方面,一是對內的宣傳,二是對于協約國及中立國的軍備,三是對敵國的宣傳。對內的宣傳,梁士純從維持激昂民氣的方法切入,提出多種對內宣傳的策略;他認為,對于協約國和中立國的宣傳更是不可忽視的,要將宣傳進行到位;對于敵國的宣傳,梁氏則認為“最厲害破壞敵人國內陣容的方法是引起其國內人民來反抗,來推翻他們的政府——那就是起來革命”[11]。除此之外,梁士純還對各個國家的前例進行了介紹。
王一之借鑒了拉斯韋爾的宣傳分類:提高本國人民的情緒;加強同盟國的團結;爭取中立國的同情與援助;摧毀敵人的戰斗意志。在國內宣傳的論述中,王一之提到主要任務是鼓勵民眾情緒,即把戰爭的責任加在敵人身上;同時加強國內的團結,具體到把本國的戰爭目的神圣化;還要維持人民的激昂使其經久不變。對敵宣傳中除了提到類似的宣傳方針,如攪亂敵人后方民眾的意志,使士氣受挫折,離間敵方的盟國以及離間敵國政府與人民外,還多了對分化敵國少數民族的具體闡釋,此點是梁氏專論中未曾提到的,王氏切入論述的角度更為具體,提供了更多宣傳策略,富有實用價值。
(二)戰時宣傳中的組織
梁士純、王一之在專論中均承認了戰時宣傳中組織的重要性,但二人的側重點并不相同。梁士純十分重視從社會組織互動的角度討論宣傳現象,他認為“戰時宣傳最重要的一部分即是組織”。他將戰時宣傳的組織分為三類:分別是宣傳責任集中在一個首領身上,分組而作,政府各部負責本部的宣傳責任。梁氏將各國采取組織的形式進行了枚舉,但并沒有在此基礎上對三種類別進行利弊比較。
相比之下,王一之討論了宣傳機構的組織選擇,并對不同的類別進行了具體的比較。王氏將戰時宣傳的組織分類的焦點集中在兩個問題上,“在戰爭爆發以后,必須迅速地組織宣傳機關來操縱輿論。但應用何種方式來操縱輿論,秘密地或公開地呢?操縱輿論的機關組織應是統一的或分散的呢?”[13]對于第一個問題的回答,王一之將其進行了分類討論,即對內宣傳采用公開臨時政府的形式,對中立國家視情況而定,而對敵國則采取秘密方式。對于第二個問題,他認為“終于有一個負起調整輿論指導工作的中心宣傳機關,最為切要”,并否定了大權集中于一人之手的集權或分散方式的組織。在此理論的基礎上,王氏也對各國的組織形式進行了詳細比較,并評論了其優劣。
四、評價和討論
因為產生于抗戰期間或抗戰結束不久,研究者還處于戰爭語境之中,所關注的“問題”來自現實需求,所研究的“目的”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所提出的“策略”富有實用價值[14]。我國有關戰時新聞學的研究,往往立足于新聞史學的角度,在學理意義、時代意義及歷史意義上加以剖析。梁士純與王一之等新聞學者對戰時宣傳現象的學理闡釋與特定的歷史背景以及個人海外留學經歷、報業實踐經歷密不可分,二人均借鑒國外先進學術知識,討論了戰爭背景中的宣傳戰,并將國際宣傳實例進行重點剖析,從而可以更好地聯系當下的國內背景提出對策。
在時間的序列上,有關宣傳觀念的表達,梁士純要稍早于王一之。梁士純對于戰時宣傳觀的闡釋集中體現在其若干篇專論當中,而王一之的戰時宣傳觀則成體系地體現在其《綜合宣傳學》專著中。梁士純對戰時宣傳觀的學理闡述,是將宣傳現象與特定的歷史背景相結合的成果,其僅從政治宣傳的視角對新聞媒體在特定的時期與政府的合作,積極地控制輿論的方法,為宣傳學提供了更為具體的學理闡釋;較之不同的是,王一之在宣傳學專著中采用了跨學科的視角,運用了社會學、心理學對國內外學者的理論進行大量的引用,且善用比較的方法,在著作中對戰時宣傳學的闡釋更為具體,得出更為清晰的宣傳策略。
但梁氏對戰時宣傳學的貢獻是,梁氏之前宣傳學只是作為一種現象受到研究者的關注,而梁士純站在了學科的高度,從學理上對宣傳進行系統性的研究,并在戰爭背景下,將留學海外之所學運用到戰時宣傳實踐中去,既是學術體制內的研究者,又是新聞領域的實踐家。從不同的角度來看,梁士純與王一之對戰時宣傳現象的學理闡釋不分伯仲,為新聞學術研究添磚加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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