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國（組詩）

童子

我也想屬星星

和人一樣

動物也有屬相

它們的屬相分別是

星星，風，河流和花朵

我的屬相是兔子

兔子的屬相是星星

我也想屬星星

袋鼠的口袋

小袋鼠和媽媽散步河邊

忍不住問了媽媽兩個問題：

我們多久洗一次口袋？

又用多久把口袋晾干？

你猜媽媽怎么回答

哦我的小孩，這小小口袋

是為天使準備的搖籃 ——

你可別什么都往里邊撿 ！

月亮里的淘氣包

星星們吃吃笑，毫無道理

風夸張地呼呼吹

我決定原諒你

我說。

只要你馬上從樹杈間的月亮里爬下來

并且保證再也——

但你回答

“啊不，絕不！這么好的夜晚只有一次！”

從前的一個晴日

院子里的花都開了

一朵高過一朵

最明亮的枝椏上

是一簇鮮美的白花

明明前天剛下過雨

媽媽臨出門時

卻囑咐我和哥哥

別忘了給花兒澆水

我們忙來忙去

兩只小蝴蝶

春天里

想念媽媽的心

回到從前的一個晴日

山的沉默

從前的時候

山是會長大的

小小的山

剛剛冒出頭時

心里都懷著

千萬里的磅礴和

千萬尺的高峻吧

它們生長

它們生長

即使是現在

山也是會長大的吧

剛剛冒出頭的小山呦

像草地上的鹿角

準備——沖刺

可是，當它們看見

被人類改變的世界里

歷代的山峰，垂頭沉默

剛剛出世的山啊

就再也不想長大了

再也不想長大了

國王的月亮

黎明前的半個月亮，屬于國王

傍晚的新月亮，屬于國王

夜半時的圓月亮，屬于國王

國王抬頭看了看他的月亮

他抬頭看一次

它就屬于他一次

它屬于他一次

他廣闊無邊的國土啊

就明媚芬芳一次

這些大人們

這些大人們

他們假裝喜歡我

喜歡花，也喜歡星星

但他們卻不喜歡

陰天、刮風和下雨

所有天氣都是

做游戲的好天氣

這些大人們

致靈感

你好——我要早早上床入睡

不能等到很晚

如果你來，請再早一點

像睡前熱牛奶那樣

至少，像放了蜂蜜的

一小杯月光那樣

那樣接近事實的真相——

你的真相是一頂帽子，天鵝絨的

斜插一根翠綠的羽毛

會開口說話

會說：誰來把我轉上幾圈兒

在你的手指頭上？

在

鏡子的反光里

拇指小人兒尋歡作樂

地球上的陰影越來越大

天空像圓盤倒扣過來

“是誰送我一頂大得

沒邊兒的帽子？真的

它太大了！我找不見

我的腦袋了！”

一個聲音在影子里面喊。

好吧，這是你，靈感

在消失之前留下的最后的影像

我的祈禱

我祈禱天氣晴

而有人祈禱下點雨

一定是這樣天才陰下來

哪怕，哪怕我一大早就在祈禱

祈禱的力量

總是一半對一半

“走過來走過來”

我叫著對著窗柵上的貓

它向這邊走了幾步

轉身跳下去了

是那叢薔薇花對它的祈禱

勝過了我的祈禱吧

但喜歡雨天的人是誰

我還沒有想到

如果天氣轉陰

是他祈禱的回報

我想這一定是因為——不像我

他絕非為自己而祈禱

慢慢長

一個小孩長得太快

可不怎么好

去年他剛剛七歲

今年就八歲了

這超出我的預料

真的，超出我的預料

我認為，他這會兒七歲零三個月

才是剛剛好

對，小孩就應該這樣

一年里

只長上三個月

剩下九個月

偷偷送給月亮和青蛙

還有窗外的黑貓

別怕媽媽會發現

也別總想著

吃到生日蛋糕

作為一個小孩

長得慢一點

沒什么不好

這樣，爸爸媽媽

也只好跟著你慢慢長

你再也不用擔心

他們匆匆忙忙就變得

和爺爺奶奶

一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