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興：收藏風物與歌聲

圖 文/楊代富

肇興：收藏風物與歌聲

圖 文/楊代富

◎肇興晨曦

時值五月，群山疊翠，萬木蔥蘢，藏于貴州黔東南大山之中的肇興侗寨，古韻悠悠，生機盎然。整個村寨坐落在一塊狹長的谷地之中，宛如一艘靜待航行的大船，鱗次櫛比的吊腳木樓，巍峨高聳的鼓樓，絕美秀麗的花橋，把這艘大船裝飾得美輪美奐。

肇興是古代“肇洞”的中心。古之“肇洞”含今之黎平、從江兩縣交界區的灑洞、云洞、獨洞、貫洞、肇洞、頓洞，史稱“六洞”。清代和民國初年，“六洞”屬永從縣轄管，到1940年灑洞、云洞、獨洞和貫洞隸屬從江縣，肇洞和頓洞隸黎平縣。以如今的肇興大寨為中心的肇洞，涵蓋周邊近30個侗族村寨，包括今黎平縣龍額鎮的上地坪、岑吾等村寨，故古有“七百貫洞，八百肇洞”之稱。如今，肇興侗寨劃為上寨村、中寨村和肇興村3個行政村，村寨連成整體，共有1012戶、4146人，是全國最大的侗族自然村寨，素有“侗鄉第一侗寨”之美譽，其因獨特的侗族文化、優秀的侗族建筑藝術和保存完好的原生態民俗民風而聞名于世，被譽為“鼓樓文化藝術之鄉”“中國最美的六大鄉村古鎮”“中國歷史文化名村”。

清晨，朝陽爬上山頭，清麗卻不耀眼的光瀑在清涼的夏風中播灑，浸在晨輝里的侗寨顯得異常清爽寧靜。當地村民牽著耕牛、扛著犁耙從街上走過，三五個小孩背著書包歡悅地從大街上跑過，游人在大街小巷中漫走溜達，女客裙袂飄然，如詩如畫。寨中鼓樓被朝暉鍍上一層玫瑰紅，莊嚴中更顯華美大氣，不知名的鳥雀在鼓樓塔沿上鳴叫、跳躍，給肅穆的鼓樓平添幾分生氣。

◎肇興侗寨一角

◎鼓樓上的雙龍搶寶

◎鼓樓上的人物雕塑

鼓樓是侗族村寨具有獨特風格的建筑物，以杉木鑿榫銜接，頂梁柱撥地凌空。排枋縱橫交錯，上下吻合，采用杠桿原理，層層支撐而上，通體木質結構，不用一釘一鉚，結構嚴密堅固，百年不朽不斜。它高聳于侗寨之中，氣勢雄偉，飛閣垂檐，層層而上呈寶塔形，瓦檐上或彩繪或雕塑著山水，花卉、龍鳳、飛鳥和古裝人物，五彩繽紛，栩栩如生。

◎游客徜徉肇興侗寨

鼓樓以置放有“信鼓”而得名，是人們“集眾議事”“執行款約”“踩堂祭祖”“鼓樓葬禮”“迎賓送客”“休息娛樂”的場所，是侗寨政治、文化活動的中心。

肇興侗寨有五座鼓樓，仁、義、禮、智、信五個團寨均各建有一座，五座鼓樓象征著寨內的五大房族。

肇興鼓樓的高度、形體，均與其所處的船形地形有關。仁團地處船頭，鼓樓形體較矮；義、禮兩團居中，鼓樓形體適中；信寨居尾，鼓樓形體最為高大；且這四座鼓樓均為攢尖頂。智寨居船篷位置，鼓樓的形體和頂形都有考究，其形體適中，頂形變為歇山，與船篷相似。

農閑時節，人們都喜歡聚到鼓樓里話家常，抽旱煙，干些輕巧的手上活計，不緊不慢地唱著侗歌；疲乏的時候，就躺在鼓樓下寬大的凳面上任鼾聲傳出。游客喜歡以鼓樓為背景自拍，將藍天、白云以及聳入天際的鼓樓，拍進自己愉快的旅途記憶之中，讓侗寨的別樣風情定格成瞬間的美麗。

在肇興，除了鼓樓讓人驚嘆之外，那橫跨于肇興河上的五座精美絕倫的花橋，更是讓人嘆為觀止。其構架均為三間四架的穿斗木結構，中間的橋架較兩側高，形成橋頂的中央屋面部分升高呈檐狀。

花橋又稱風雨橋，是侗族最有特色的代表性建筑之一，其造型美觀、工藝精湛，被譽為世界建筑藝術史上的奇葩。花橋大都設置于村寨的入口部位，又是村寨地域空間范圍界定的標志，這種長廊式覆頂的建筑，柱、枋、檐板，均繪塑彩畫，而且屋脊中央還置有裝飾物，廊道兩側設長凳，供人休憩。

侗家人講究風水，在寨前村口修建花橋，其功用，一是鎖水口、貫通龍脈、引導龍氣和蓄存財氣；二是供人們休憩，遮風避雨；三是男女青年幽會、對歌。

中午，陽光變得熱辣，在肇興，這個時候，每一座花橋上都坐滿了人，有當地侗族群眾，有游客，有架著畫板靜靜寫生的外地大學生。穿寨而過的小河嘩嘩流淌，陽光投射到河面，再反射到花橋上來，將花橋內的彩畫照得十分鮮亮。

在義團花橋，幾個六十多歲的當地侗族老人在靜坐，間或抽一袋煙，簡單地交談著，或望著橋下流淌的河水，望著街面走過的游人，或閉目小憩，奢侈地享受著侗寨午后的寧靜時光。

“三月份到七月份，我們就在花橋上歇涼，這里通風好，涼快得很。八月份上去，天氣冷了，我們就到鼓樓里烤火，圍坐在鼓樓下面的火塘邊聊天。”一位侗族老人取下嘴里的煙斗，不緊不慢地說。

從花橋望過去，前面是一座鼓樓。再往前，是一個寬大的空場地，空場地前面，靠近山根處則是一座戲樓，夾在兩棟高大的吊腳樓中間。花橋、鼓樓、戲樓，一字排開，這是當地很有趣的一種建筑現象。戲樓二樓敞開著四方的口子，臺上堆滿了蘆笙、板凳等物件。戲樓的兩邊柱子上寫著“傳承文化遺產古韻一曲鬧春日，弘揚鄉風習俗今朝彈唱慶元宵”的對聯。

◎肇興侗寨鼓樓花橋

戲樓為兩層木結構建筑，舞臺面離地面約2米高，除表演區處，在舞臺后部兩側各有一廂房作為表演化妝室等用，戲臺前方及兩側均采用懸挑構建方式，并在吊柱上裝飾處理呈垂柱頭的形式，總體視覺效果輕盈活潑。

◎花橋是當地人的好去處

◎花橋內的壁畫

老人告訴我說，每年的正月初四開始，他們都要在戲樓上演侗戲，一連演三天，白天晚上連著演，一個團寨演完便輪到下一個團寨，每年都是五個團寨輪著來，一直演到元宵。整個村寨的人都來看，黑壓壓一大片，把整個場地都擠滿了。人們最喜歡看的是“珠郎娘美”“山郎午妹”等著名侗戲，這些侗戲在侗族地區流傳廣泛，深入人心。

在肇興，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有鼓樓的地方，必然有花橋和戲樓，這三大件木構建筑一個都不少。肇興仁、義、禮、智、信五個團寨，這些建筑物件堪稱完美，沒有缺失。老人告訴我說，這三大件是侗族人民的寶物，缺一不可，各有其不同功用。

沿著河岸而立的，是一排排吊腳木樓，據說這些吊腳民居均有上百年歷史，民居柱腿粗大，每棟民居呈暗黑色，布著久遠的時光。一樓一律是店鋪，有賣飾物、酒、服裝，也有供人休閑聊天的茶吧什么的。

不經意間走進一間名叫聚古樓的店里，店內擺滿根雕產品和銀飾物件，一個十分醒目的老舊的侗族竹簍放置其中。竹簍比平時侗族群眾用的大許多，做工十分精致，造型非常美觀。

店主告訴我說，樓上還有很多。我便迫不及待地來到樓上，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兩間貫通的房間里，擺、堆、掛著不計其數的侗族傳統農耕生產生活的老物件，件件精美絕倫，有陶瓷類的壇子罐子，有犁、耙、牛鞍等農具，有銀飾、字畫、服飾，有盛物的竹簍、木桶、扁擔、樓梯，五花八門，一應俱全，大約有數百件之多，這可稱得上是侗族傳統農耕文化博物館了。想不到，在肇興古樸的吊腳樓上，卻藏著這么多讓人激動震撼的侗族寶貝物件。

◎肇興侗寨景觀

店主名叫陳剛，濃眉大眼，四十多歲的侗族男子。據陳剛介紹，這些都是他花了十多年時間收集而來的。他敏銳地意識到，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侗族的這些傳統農耕文化會逐漸消失掉，于是便萌生了要把這些侗族古老物件收藏留存下來的念頭。

“我非常喜歡這些東西，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是我們侗族文化精髓的一部分，看到有些好東西被群眾當柴火燒掉，感到非常可惜；有些被外國人買走，感到非常心痛。”陳剛希望在肇興建一個侗族文化博物館，把他所收藏的侗族老物件分門別類地展示出來，讓大家能夠更多地了解侗族文化，也給古樸的肇興侗寨再增添一筆不可或缺的文化亮色。

出得店來，外面已是燈火闌珊，侗寨高大的鼓樓、風雨橋以及吊腳木樓均亮起了景觀燈。在漸次涌起的青色夜幕中，整個侗寨像一幅渺遠的閃著金光的水墨畫卷，質樸的古意中，泛著現代亮色，給人無限遐想。

責任編輯 陸青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