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疑案

童錫鈞+++季世成

神秘客人，引發疑案重重；怪異樹洞，暗藏破案玄機……

劉得財年輕時窮，討不起老婆。中年時有了錢，卻應了“男人有錢就學壞”這句話，反倒不急著討老婆了，經常開著奔馳到處逛。

離劉得財家不遠有個村子，村口有家酒館，是對年輕夫妻開的。男的叫狗剩，長相一般，一門心思想掙錢；女的叫蘭兒，生得俏麗。

這天，劉得財轉到這里，一眼就看上了蘭兒，他在小酒館點遍了所有的菜，眼珠兒都快貼到蘭兒身上了。蘭兒卻是那種很單純的女孩，正常地熱情招呼，還一個勁兒勸他少點一些，免得吃不了浪費。

到了打烊時，小酒館里除了劉得財，只剩下一位很不起眼的客人。劉得財一顆心在蘭兒身上，顧不上其他，心想：小兩口開店無非是想多賺幾個錢，便拿了一沓鈔票拍在桌上，說：“老板，買單！”蘭兒推回去一些錢，說：“大叔，用不了這么多，您第一次來打八折，只要270塊就夠了。”

劉得財是誠心多給的，借著酒氣說：“不行，不能叫大叔！要叫哥哥，叫一聲500塊！”

蘭兒臉一下子紅了，不吱聲，轉身叫狗剩。狗剩走過來，蘭兒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狗剩驚訝地說：“有這事？”看看桌上的錢，眼睛亮了，把蘭兒拽到一邊說：“反正他喝多了，叫啥不一樣？你就叫，把他的錢叫過來！”

蘭兒說：“那哪行？他又沒花那么多，俺咋能多收呢？”蘭兒任狗剩怎么勸，就是不肯管劉得財叫哥，狗剩氣得直說蘭兒死心眼，說得蘭兒很受委屈，扭身進了里屋。

劉得財心里清楚，把狗剩叫過來問：“小兄弟，你這小酒館一天能掙多少錢？”狗剩說掙得不多，就夠糊口的。劉得財勸狗剩把酒館弄大些，這樣進的人多，掙的錢就多了。狗剩說：“那得多少錢哪？”

劉得財從皮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錢推到狗剩跟前，說：“我這里有五萬塊錢，你看夠不夠？”狗剩連說夠了，上前就要拿錢。蘭兒從里屋沖出來，一把推開錢：“俺們也不認識，憑啥拿你的錢？”

劉得財笑了：“我是前村的劉得財，先富了也不能忘了鄉親，只要他寫個字據，這錢就算我借給你們的。”說完，把錢又推回來，蘭兒再給推回去，說啥也不肯收。

狗剩急了：“人家是好心，你老擋著干啥？劉大哥，別管她，我給你打條子！”說完，寫個借條塞給劉得財，蘭兒卻跑進里屋哭了起來。此時，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原先坐在門邊的那個客人不見了。

劉得財滿臉堆笑，看著狗剩一遍遍點錢，直到狗剩點夠了，才拽著他坐下，說：“小兄弟，這才五萬塊，你想不想要更多的錢？”

此時，狗剩滿腦子里只剩下錢了，忙說：“想！”劉得財小聲說：“你要是肯答應我一件事，不光這錢不用你還，我再給你五萬！”

狗剩急忙說：“大哥，有啥事您盡管說！”劉得財說他看上蘭兒了。狗剩猛地鬧了個大紅臉，心說：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戴綠帽子嗎？有心想翻臉，可是，手里的錢還熱乎著呢。這時，劉得財把狗剩剛打的條子撕成了碎片，再拿出一沓錢，說：“瞧瞧，那五萬歸你了，應了這些也是你的！”

狗剩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媽呀！這么多錢哪！俺和蘭兒打拼一輩子也掙不來！他不就是要和蘭兒好一回嗎，豁出回臉皮不要又能怎樣？再說，這事要是俺不說誰會知道？可就怕蘭兒不答應。狗剩呆了一會兒，想出了個主意，說：“大哥，俺可說好就一次。不過，蘭兒是個烈性子，你想硬來肯定不行，你得這么辦……”

狗剩小聲對劉得財說了幾句，聽得劉得財直點頭，心說：有錢就是好使。狗剩最后說：“那就這樣，大哥，這事你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完事后你也得保密！”“那是當然，說出去對我有啥好處？”劉得財也連聲應承，“這錢事成后，我一定給你！”

晚上，劉得財到了小酒館輕輕一推門，沒鎖，心想：這人為了錢還真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準是狗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美人在床就等他了。

劉得財踮著腳尖走進門里，直接進了里屋，果然，小屋床上躺著個人。劉得財想著：狗剩為了錢不定給蘭兒弄了多少安定片，要不一個女孩家哪能睡得這么沉？

這時，他腳下絆到什么東西上，一下子撲到了炕上，和炕上那人貼了個對臉，這一貼嚇得他狼似的嚎了一聲。炕上躺著的是狗剩，已經死了，滿身是血，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卻摸到了一個女人，可是沒有頭。這一下他直接給嚇暈過去了。

等他醒過來，身邊已圍滿了人。他在死尸身上昏睡了大半夜。

出了這么大的命案，公安刑偵部門馬上立案偵查。到了這時，劉得財不得不實話實說了，他把如何看上蘭兒，和狗剩訂下同盟的事全交代了。刑偵隊長宋浩分析：劉得財的話是可信的，只是疑點很多，蘭兒和狗剩是誰殺的？為什么兇手殺死蘭兒又割下她的頭帶走呢？

根據調查，蘭兒和大家相處得很好。她的死讓好多村民掉了淚。還有一點讓法醫丁嵐想不明白：都說蘭兒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可她的身體怎么是近四十歲人的呢？

宋浩給劉得財請了神經科醫生看了病，因為他已給驚嚇得精神崩潰了。這樣一個膽小的人，怎么會連殺兩人呢？還有，現場也沒有找到劉得財說的五萬塊錢。

就在這時，有人舉報說有一個算命先生很可疑，這人沒出命案那會兒，也不正經給人算命，總是呆在小酒館里弄二兩酒一坐就是一天，出事后，他就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這是個新線索。宋浩立刻帶人去附近幾個村子找，也沒找到，最后在縣城的火車站找到了他。當時，他正要乘火車離開這里，宋浩把他帶了回來。可是，幾次詢問下來，算命先生根本不承認自己殺了人，只說他就是個算命的，靠嘴哄騙混口飯吃。

宋浩沒有從算命先生的隨身物品里找到兇案現場的五萬塊錢。

兇手很是狡猾，作案時戴著手套，現場沒有留下指紋。宋浩在兇案現場找到的指紋只有蘭兒、狗剩、劉得財和無名女尸的（法醫丁嵐堅持說：那女尸不是蘭兒）；現場留下了一些可疑的腳印，宋浩比對后，發現與算命先生的腳印對不上，他穿的鞋比那些腳印要小一號，那腳印也不是蘭兒、劉得財和無名女尸的，倒是和狗剩的相仿。可是，狗剩腳上是穿著鞋子的。

難道真的如算命先生所說，他就是個靠嘴哄騙混口飯吃的算命先生？宋浩不認為這么簡單，可是，現場所有證據都和他不挨邊，案子進行到這里又看不到亮了。

就在所有線索都要斷了時，宋浩想了個辦法，把算命先生帶到了小酒館。宋浩心想：要想揭開算命先生的真實身份，就得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算命先生。

宋浩的叔叔以前是算命先生，他懂一點兒算命的知識。因此，他拿知道的知識考算命先生，而算命先生竟然對宋浩問的一竅不通，問到最后，假算命先生現了原形，但他還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個假算命、真騙錢的騙子，殺人的事跟他不沾邊。

宋浩卻看出了端倪，站起來，一拍桌子，大喝一聲，讓假算命先生吐出嘴里的東西，這一聲把在場的所有警察都搞蒙了：難道假算命先生把罪證藏嘴里了？

不過，在場警察沒有聽懂的話假算命先生卻聽懂了，竟然蒙頭蒙腦，乖乖地從嘴里吐出一樣亮閃閃的東西來，沮喪地說：“連這個你都知道，真是服了你了……”

一個年輕警察上前用鑷子夾起那個亮東西，說：“天哪，嘴里怎么能藏起這個東西呢？那嘴……”

“怎么不能，”宋浩接過鑷子讓人交給丁嵐，“這是他們的入門功夫，說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這回，假算命先生沒有抵賴，承認了他就是個偷兒。那個亮東西竟是一塊鋒利無比的刀片。盡管偷兒把刀片藏得很好，宋浩在與偷兒對話當中還是看出了不同，這才大喝一聲嚇得偷兒吐出了刀片。可是，偷兒仍是不肯承認是他殺的人，只說他就是偷兒，到這里假冒算命先生為的是伺機偷點東西。

這時，丁嵐匆匆跑來說：“沒錯！他就是殺人兇手，狗剩頸部的傷口與刀片形狀完全吻合！”

偷兒狂叫冤枉：“天底下相同的刀片多得是，就算我要殺人也得為了什么吧。我又沒拿那五萬塊，你們僅憑一塊刀片就說我是殺人兇手？”宋浩笑了：“你怎么知道兇案現場丟失了五萬塊錢？”偷兒好一會兒才支吾著說，是他聽來的。

宋浩再次笑了：“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把那五萬塊錢和你殺人時穿的鞋子、戴的手套都給你找出來，你才肯承認是你殺的人？”偷兒說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話：“我沒有……”

宋浩說：“你有！本來，你是不想殺人的，兇案發生前你不想在現場留下你的腳印，就用布片包了腳進到小酒館里，在柜臺那兒看到狗剩換下的鞋，你就穿上了。誰知，發生了一件你想不到的事，逼得你不得不連殺兩人，拿了錢和人頭匆匆逃走。你把錢、手套和鞋都藏在那么顯眼的地方，卻只帶了人頭走，就是認為沒人找得到，等事兒消停了你再回來取。你想得很周到，以為沒隨身帶著錢，就算我們抓到你，現場沒你的腳印、指紋，沒憑沒據的我們也沒法定你的罪，你想錯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罪證馬上就來了。別忘了，那個包袱上可全是你的指紋！”

說到這兒，宋浩叫過那個年輕的警察耳語了幾句，年輕的警察大吃一驚，飛快地跑出去了。

偷兒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這不可能啊？那天我也沒看到你啊……”說到這兒，他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不可能，本來我不知道，你卻用行動全告訴了我！”

時間不長，年輕警察跑了進來，手里真的拿著一個包袱，偷兒見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案子真是偷兒做下的。偷兒為探道方便假扮成算命先生。那天，他到小酒館探路，一眼給蘭兒的美麗驚呆了。為接近蘭兒，他天天呆在小酒館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蘭兒。蘭兒倒不在意，這是常有的事，照常地熱情招呼，這讓他更放不下了，恨不得將蘭兒一口吞下。

那天，劉得財來到酒館，偷兒一眼看出這個富爺也對蘭兒不懷好意，就留神聽他們說話，劉得財和狗剩說什么他全聽到了。就在當晚，他也摸進了小酒館。

誰知，屋里沒開燈，他光看見一個女人躺在炕上，以為是蘭兒喝了藥先睡下了，上炕就要脫女人的衣服，不料，這時一雙大手抓住他的后衣領，是狗剩。狗剩的手很有力氣，抓得偷兒幾乎喘不上氣。情急之下，偷兒吐出嘴里的刀片，牙齒咬著向后揮了一下，他想嚇嚇狗剩，讓他松開手好逃走。誰知，屋里太黑，狗剩沒看到偷兒嘴里有刀，這一刀正割在狗剩頸動脈上，不一會兒就斷氣了。

偷兒慌了，他本不是為殺人來的，翻了錢，急匆匆地要逃跑。這時，女人清醒了，抱著他不放，偷兒看清了那不是蘭兒，半天都掙脫不了，索性一刀把她也殺死了。

偷兒看著女人想起一件事，在這兒不遠有家殺豬的，那天他裝作算命去探路，那殺豬的心情不好，臭罵了他一通。偷兒想起這事就生氣，就去廚房找了把刀割下女人的頭，趁夜掛到殺豬的家門口。他想：這樣一來解了氣；二來也會給破案增加點難度。在這之前，他把錢、鞋子、手套藏進早已看好的地方。

宋浩趕緊找來殺豬的，一盤問，殺豬的沉不住氣了，說：“確實有這么一回事。那天早上一開門，險些撞到人頭上，嚇了我一跳。我怕攤上事，趕緊悄悄埋到鄰居家果園里了，緊接著蘭兒家就被公安圍起來了。”

那就找吧。在殺豬的指點下，宋浩在一棵果樹下挖出一個圓圓的紅布包。丁嵐上前打開一看，里面果然包著顆人頭，卻不是蘭兒的，是個六十多歲老人的頭！殺豬的支吾著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頭咋會變啊？再說，俺用的也不是紅布啊……”

就在這時，圍觀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叫一聲昏倒了。宋浩過去一看，昏倒的是個農婦。宋浩急忙救醒，婦人醒來就跑進警戒線，抱住人頭痛哭失聲，說這是她的父親，幾天前走丟了，剛報案回來。誰知，父親人沒找回來，卻找到了頭。

案子又出了岔子。宋浩讓婦人把老父親走失的經過說了一遍，婦人也說不清，只說幾天前很晚了，父親也沒回來，家里人找不到只好去報案。今天剛進村，她就聽說在果園里挖出了人頭就跑來看，誰知……

這時，宋浩想起殺豬的，不料，殺豬的不見了。宋浩急忙派人四下去找，在殺豬的家里抓住了他，那會兒，他正在往身上裝錢準備跑路。公安立馬銬住了他。

殺豬的只好交代老漢確實是他殺的。在這之前，他和老漢為了一畝地打了起來，老漢先動手打了他，他惱羞成怒一鍬拍到老漢的后腦上。誰知，老漢當場沒氣了。他很害怕，趁著沒人看見，把老漢分了尸，埋在老漢家的幾棵果樹下。可是，他明明記得老漢的頭沒埋在這里，怎知一鍬竟挖出來了。這到底是咋回事，他也說不清楚。

接著，又挖了幾個地方，不僅把老漢的尸體找全了，也找到了女人的頭。那女人的頭經辨認也不是蘭兒的。結果，一個小女孩見了，哭著說：“那是我媽媽，昨晚出去到現在也沒回來。”村民也證實說：“這個女人頭是丁寡婦的，平時很風流的，不知咋就被人割了頭去。”

這時，人們看到了蘭兒，她剛從村外回來。昨晚狗剩和她說了那事，氣得她回了娘家。誰知，一大早就聽說這里出了命案，匆匆趕回來了，竟然是家里出了事。蘭兒沒死，這讓鄉親們都長出了一口氣。可是，丁寡婦怎會深更半夜跑到蘭兒家，被偷兒殺死還割了頭呢？

宋浩經過幾天的偵查終于查明。一直對狗剩有好感的丁寡婦看見蘭兒從家里跑出來，狗剩沒追，她估摸著小兩口打了架，覺得有機可乘，就進了小酒館。

蘭兒跑了，狗剩正為劉得財來了不好交代，坐在黑屋里生悶氣。丁寡婦剛一進來，他還以為是蘭兒回心轉意了，細一看是平時總纏著他的丁寡婦，正想攆她走，突然有了主意：何不讓她頂替蘭兒呢？

于是，狗剩哄著丁寡婦喝了安眠藥，剛把她弄到炕上，外面有了動靜，就躲到門后想看看是不是劉得財來了，誰知來的是偷兒。狗剩很生氣，上前抓住偷兒不放，偷兒殺了狗剩后，看見死抱著他不放的女人不是蘭兒，一時火起殺了她。

案子進行到這里明朗了。婦人一家人把父親的尸身拼到一起火化了；丁寡婦和狗剩家里人也把二人埋葬了；公安抓了殺豬的和偷兒，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可是，卻沒人說得清殺豬的怎會記錯了埋人頭的地方；沒人說得清包老漢頭的編織袋怎么變成了紅布。反正，殺豬的妻子認得那塊紅布，是她準備做肚兜用的。

終于，幾天后，宋浩調查出了真相。原來，老漢人頭的包布是殺豬的妻子換的。那天，她無意中看見野狗將老漢和丁寡婦的人頭扒了出來，她很害怕，原因是她曾遠遠看到丈夫失手打死了老漢。為了丈夫，她拿趕集買的紅布胡亂裹了老漢和丁寡婦的人頭又埋了回去。誰知，慌亂中，把埋兩顆人頭的地方弄顛倒了。

還有宋浩是怎么知道偷兒藏匿罪證地點的，這事年輕警察問過，宋浩說：“你仔細想想，那天你是怎么把偷兒帶到小酒館的？”年輕警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宋浩笑了：“這不怪你，剛開始我也沒想到。”

那天，宋浩見偷兒路過小酒館門外的那棵老槐樹時，腳步停頓了一下，當時，宋浩也沒太在意。后來，當宋浩一步步揭穿假算命先生的真實身份后，所有的線索一下子串了起來，在案情還原中，猛地想起這件事，這才順藤摸瓜從老槐樹的樹洞里找到偷兒殺人的罪證。

就在宋浩準備結案時，醫院里傳來消息，說劉得財真神經了，護士一個沒看住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責編：邵強 223101195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