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們自己的標準來抵抗時尚霸權主義

張韻

時尚，特別是女裝時尚，是世界上最具影響力和最有利可圖的行業之一。專家和鑒賞家們每年都希望成為第一位預測潮流趨勢的人物。時尚幾乎變成了一門科學，但越來越復雜。

來自巴西的攝影師布魯諾·莫賴斯（Bruno Morais）拍攝的攝影系列作品Palhetas旨在分析世界各地女性日常著裝時尚，并以批判性的視角去觀察那些將女性身體物化的狀態。這一系列作品是在巴西、墨西哥、厄瓜多爾、摩洛哥、貝寧、澳大利亞和印度等國家拍攝的。接下來，他將前往美國和其他歐洲城市等新的目的地。

這一次，他和《中國新聞周刊》聊了聊他對女性著裝時尚的理解以及拍攝Palhetas的背后故事，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對女性服裝的興趣反映出我對社會上僅僅把女性身體作為廣告平臺的擔憂。我通過轉動鏡頭來聚焦普通女性決定在日常生活中穿著的方式，試圖強迫觀眾顛覆時尚霸權主義意識形態。

我自己幾乎是時尚界的局外人，和目前的流行趨勢嚴重脫軌。起初最為吸引我的，是那些我們經常認為是當下有品位的東西和日常現實存在的偏差。

我相信日常生活中，女性在她們能夠負擔得起的情況下會使用她們想要的東西，并將她們認為令自己更具吸引力的服裝服飾進行搭配。由時尚大師所指定的顏色年度預測，通常在時裝周期間確認，并服務于具有象征價值的特定市場。我認為，在現實生活中，這些流行色的預測就像地球對木星一樣。

這個系列的標題Palhetas，是視覺藝術家在創作中使用的顏色調色板的比喻。Palhetas指的是這些女性在準備日常服飾搭配時所表現出的創造性狀態。當我開始拍攝這個系列時，我的目的是提請注意，盡管這些時尚方向是霸權主義，但這種工作基本上是文化和性別的宣傳。我認為，絕大多數女性實際上每天選擇穿的衣服，可以看作是對時尚霸權主義的抵制行為。我希望人們能夠反思我們日常生活中發生的這些微小的進化。我們忽略了這一問題，因為我們通常期待著宏大的運動來質疑這個系統。

我拍攝這組照片時，對模特的考量首先是我照片的可用性。由于該項目是由我自己的資源來支持的，我可以利用工作旅行來拍攝照片。此外，我考慮的是模特的個性：她的著裝反映了自己的真性情。她對顏色搭配的方式清楚地表明她有自己的風格特點。

我拍攝的方式就是街拍，她們走在街上，我就拍攝她們當時的樣子，我對她們的服飾沒作任何修改。在拍攝中也遇到了一些困難，這主要是因為我通常在街上接近她們，所以許多人一開始表示懷疑和警惕，但還好，我的伴侶總是幫助我。你知道，另一個女人的存在讓模特們在拍攝中感覺更放松。

在貝寧，我遇到了一個裁縫，我問他是否可以向我介紹一些女人作為我的拍攝對象，來幫我更好地詮釋貝寧的時尚。于是他帶我去了他的村莊，在那里我拍攝了他家庭中幾乎所有的女性，超過了15個！

我認為，全世界無論在哪里，我都能看到女人對她們外表的關心，但這并非是徒勞或自負的。我相信她們比男人更了解選擇衣服的文化負擔。當地文化在衣著選擇上發揮著非常強大的作用，因為女性不得不去適應社會如何看待自己的外形和著裝。

在我去過的一些非洲內陸城市中，女性沒有太多的衣服可選擇，甚至對面料的選擇也如是。但也同時就在這些地方，我發現了最優雅的穿戴方式，因為優雅確實是非洲的一部分。

我總是調整背景以更好地展示照片，因為借助視覺參考物更容易解釋我在街上隨機遇到的這些女人身上所需要呈現的東西。我認為這些路人模特真的喜歡這個作品，并且樂于成為這樣一個大項目的一部分。

也許因為這個系列與以前做過的其他拍攝項目很不一樣，在巴西，這組照片展出之后，收到的反應相當謹慎。不過巴西以外地區的反應是完全不同的。我看到的唯一真相是，我們的攝影師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自由，能自由地選擇將我們的想法和故事組合在一起進行呈現。

目前我還在做這個系列。我想更多地擴大文化的全景。在這個意義上，我仍然缺少一些我認為重要的拍攝地。我也開始為這個項目編寫一本書，未來我想將它正式出版。

我想讓公眾意識到攝影是可以敘述的方式。我們被這么多美麗的事物所包圍，我們需要超越那些強加給我們的標準去欣賞這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