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父母放心的孩子

◎李 晨

讓父母放心的孩子

◎李 晨

我覺得作為一個兒子，我最成功的一點就是——我是個能讓我媽放心的兒子。我不因為自己成年了就對她有所隱瞞，能告訴她的，我會毫無保留；就算是一些我覺得不應該告訴她但她想知道的事情，我也會跟她說個七八分。

年幼時，長輩打聽追問，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孩子。長大之后，類似的打聽追問只為了解、知道。知道或許會帶來擔心，但我覺得，擔心要比揪心好得多。我以前不懂這些，什么都敢玩：滑板、山地自行車、摩托車、越野車……那時，我一定會瞞著我媽，但是總瞞不住，因為我經常會受傷，然后遍體鱗傷地回家。

現在，我依然愛玩極限運動，但每次去玩之前，會告訴她我要去干什么、玩多久、什么時候回來。不能在承諾的時間內趕回家的話，我一定會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很安全，沒事，要晚一小時、兩小時或一個半小時才能回家。我絕不會說晚一點兒、晚一會兒，必須得說一個有范圍的時間，哪怕到點了再打電話回去“續假”。

有玩伴說我這么做更容易讓老人擔心，但我相信，與孩子保持最近的距離，哪怕發生意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身邊，才是每個當父母的都愿意做的選擇。

我從沒給我媽買過什么奢華名貴的禮物，因為我知道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給她買的最貴的東西是一個金鐲子，不是名牌。買回家送給我媽，跟她一五一十說清楚購買過程，她一個勁兒夸我會買東西。跟朋友說起這事兒，他們笑罵我摳門兒。我反問他們，如果你們覺得自己很孝順的話，那就自問幾個問題：父母最喜歡吃什么菜、什么點心、什么水果，最喜歡喝什么飲料，愛蓋什么材質的被子，空調開到多少度他們覺得最舒服，冬天他們隔幾天洗次澡，習慣把零碎的東西塞在什么地方……一幫人瞠目結舌，只有我心里知道答案。這些問題，我想也適用于任何做子女的借鑒。

只有一件事，我始終瞞著我媽——我與我爸的私下聯絡。爸媽離婚時，我媽是不大贊成我與我爸保持太過親密的聯系的。起先，我真沒怎么跟我爸聯系。那時我經常跟一些混混一起打群架。一次，我們遇到對方人多，被逼到一個死胡同，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大吼“警察來了”。所有人一哄而散，我被抓了個正著。謊稱“警察來了”、抓住我的那個人，就是我爸。

他毫不猶豫就是一巴掌，我梗著脖子問他：“憑什么打我，我又沒判給你！”他用更大的嗓門吼道：“你是我兒子，我活一天，就能揍你一天！”我倆扭打成一團。他忽然笑了起來：“好小子，長大了，力氣長了，我治不住你了！”或許是他忽然發笑，我覺得沒那么怕他了，而且竟然對他沒有反感和抗拒。結果，他帶我去吃了一頓好的，臨走時把吃飯找的零錢和他口袋里的錢全塞給我，拍著我的肩膀說，要是哪天皮癢癢了，就去找他，與其被外人揍，不如便宜自家人。我跟我爸就此確立了這種非官方的聯系。

我爸的收入不高，我把我的信用卡辦了一張副卡給他，讓他想買什么就刷。我爸花我的錢比我媽花起來要理直氣壯多了，每個月他都能刷個幾百上千。根據賬單顯示，他刷卡基本上是在超市，主要是買煙買酒自己享受了。

我24歲生日時，我爸掏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盒子給我，里面是一塊手表。他得意地告訴我：“別以為你爸只會花錢不會存錢，你本命年，買塊表送給你。”我當時特別感動。到了第二個月，信用卡的賬單上多出一筆分期付款的款項來。我這才知道，那塊表我爸用現金付了一半的款，剩下的一半刷卡后辦了12個月分期。我去陪他喝酒，調侃他說：“送表還興尾款自付啊？”他很少有地紅了一下臉，嘟嘟囔囔地說：“這不是現金不夠嘛，所以就分期付了，本來計劃這一年再不刷卡，就當是預支了一年的煙酒開支，沒打算讓你知道的，沒想到讓賬單給弄露餡兒了。”

我想，這種分開孝順父母的日子還會繼續，他倆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我也沒往這方面想。只是，有時在外地拍戲想起他們，我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忍不住給他們打打電話、發發短信—我覺得，如果一個人能在想起父母時發自內心地微笑，他應該就算是孝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