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走行

1944年10月19日,昆明文藝界在籌辦紀念魯迅先生逝世八周年追思會時,組織者在是否邀請聞一多的事情上頗費思量。不請吧,缺少這個知名人士無疑是一大憾事;請吧,又擔心會被其拒絕。因為,魯迅生前和聞一多產生諸多齟齬,雙方勢同水火,聞一多曾公開表示魯迅是“非我輩接近之人物”。為了穩妥起見,組織者便事先派人前去試探聞一多的態度。哪知聞一多二話沒說,當即表示一定要參加,而且還主動承擔起邀請其他教授、作家的任務,為的是讓更多人參與進來,使活動更顯隆重。
會議一開始,聞一多向懸掛于主席臺帷幕中央的魯迅畫像深深鞠躬,說:“現在我向先生真誠懺悔,當時我們在北京享福,他在南方吃苦,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所以他以前罵我們是京派沒有錯,罵我們清高也是對的。如果我們都有魯迅那樣的硬骨頭,哪怕只有一點,中國也不至于這樣了。”接著他提高嗓門說:“罵過魯迅或者看不起魯迅的人,應該好好想想,我們自命不凡,實際上是無形中做了許多不良現象的幫閑幫兇!”話到這里,他稍停片刻,然后極顯深情地說:“時間越久,越覺得魯迅先生偉大。今天我代表自英美回國的大學教授,至少我個人向魯迅先生深深地懺悔。”最后他回身指著魯迅畫像旁掛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對聯,感嘆:“以前并不認同有人評價說魯迅是中國的圣人,現在看來,不說別的,就憑他這兩句話,他的思想、他的高尚情操,簡直就讓人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