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輝
不開綠燈,晉國不腐
◎黑王輝

范宣子是春秋時晉國的執政卿(相當于后來的宰相),他的封地與和邑大夫相鄰,時間長了,地界模糊,產生糾紛。范宣子以執政卿的身份相逼,想讓和邑大夫知難而退,誰知和邑大夫也不是善茬,就是不退讓。范宣子無奈,只好另尋妙計。
執政卿權力很大,不僅管行政,也管軍事。于是,范宣子找到中軍尉佐伯華,想讓他帶兵去嚇嚇和邑大夫。伯華為難地說道:“我也很想幫助您,可是我這個中軍尉佐負責的是對外防務,而您與和邑大夫的糾紛屬于內務,我若去了,于國家法度不合。”作為執政卿,范宣子自然明白將官職責,于是他又去找大夫孫林甫。
孫林甫一聽,哭喪著臉說:“您就別為難我了,您還不知道嗎?我是從衛國逃難過來的,我怎么好插手你們晉國人之間的矛盾?”范宣子見他這么說,只好轉而去找上軍主帥張老。誰知張老正色道:“如果是軍事行動,您一聲令下,我言聽計從。可您與和邑大夫的事情屬于民事糾紛,請恕在下實難從命。”知道張老為人剛毅,范宣子也不便再說什么,他又去找公族大夫(監察公族及卿大夫子弟的官職)祁奚。
祁奚說:“如果朝中有貪贓枉法的,或者公室中有行為不軌的,您只要有證據,我保管過去抓人。可是你倆的私人糾紛不屬于貪贓枉法的范疇啊,我真管不了。”范宣子還不死心,他又找到上軍司馬籍偃。籍偃很為難地說:“大人,幫您我絕對沒得說,可也得先有張老的命令才行。要是我擅自行動,被張老以軍法論處,我受刑不說,還會牽連到大人。要不您去找張老,讓他給我下命令,我一準執行!”范宣子已經找過張老了,再去找他,豈不是自討沒趣?無奈之下,范宣子只好郁郁而歸。
回到府中,范宣子悶悶不樂。后來,還是服侍他多年的老家臣吹散了他心中的陰云:“想當年,您的先祖們正是靠著公忠體國、報國為民,才受到國君賞識、卿士擁護、老百姓愛戴的。大人啊,您現在為了一己之私,想拿威權欺壓別人,這可犯了為政大忌。您作為晉國的執政卿,如果不以身作則,以后您發布政令,誰還會服從呢?”老家臣一席話讓范宣子幡然悔悟,他找到和邑大夫,請求原諒,并主動讓出土地。和邑大夫受寵若驚,趕緊拜倒。兩人和好如初。
一個權力僅次于國君的執政卿,竟然找不來下屬為他“開綠燈”,可見晉國當時的官場風氣還是較為清明的。晉國在晉悼公一朝,能夠重建文公時的霸業,統領中原諸侯,號令天下,和清明的政治有很大關系。
《論語》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這句話意義重大,兩千多年來,我國歷代官場風氣敗壞,多由其身不正引起。當權者凡事總想像范宣子那樣搞點特權,殊不知,破壞的正是國家法度。如果下屬對上司一味阿諛逢迎,徇私枉法,不僅招來民怨,還會損傷國體,長此以往,法不成法,國將不國,政局便會亂成一鍋粥。
范宣子的幡然悔悟,不僅因為老臣的勸解,更是因為下屬們的不合作。這個故事,為政者應當深思,當政一方,凡事要以國家法度為念,恪守為政道德,不僅自己要一身正氣,不以權謀私,必要的時候,還要有拒絕上司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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