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心事

杜夢珍

那是個駐守在麥田的稻草人，每天只能望著四野的莊稼，日復一日地遙望天邊升起的那一輪沒有溫度的圓日，又在西山墜下，看一弦白月搖曳上枝頭，獨守寂寞。

有一只烏鴉在麥田里，全身烏黑，丑陋的身影讓它深感自卑。每天它從半空飛過這片麥田，用它低沉的嗓音“呱呱”地鳴叫著。它的叫聲沒有百靈鳥的婉轉，也沒有畫眉鳥的清脆，更沒有喜鵲的悅耳，它那“呱呱”的叫聲，簡單粗暴，讓人生厭。

這也許就是烏鴉的無奈吧！

那里有一棵終年執著地立在麥田埂上的樹，這便是烏鴉的歸所。

當一道霹靂劃破蒼穹，天空露出猙獰的面目，冰冷的雨水伴著聲聲怒吼驚心動魄地砸向大地，砸向麥田，砸向稻草人弱不禁風的身軀時，慈祥的老樹將自己的樹冠伸向稻草人的頭頂，烏鴉也飛出巢，站到稻草人的肩上，用細語安慰受驚的稻草人。

于是在以后的夜里，它們無話不談。

涼爽的風拂來，人們在田野里忙碌著，小朋友手拉著手在稻草人周圍嬉鬧，這時它才感到自己的存在，感到開心。人們累了，坐到巨大樹冠籠罩下的樹蔭里，靠著樹干，望著金色的田野滿足地笑著。

終于，一個小孩發現了隱藏在并不怎么濃密的樹葉間的烏鴉，他叫喊著，又引來了一群孩子。烏鴉很高興，它拍打著自己那純黑的羽翼，嘶啞地叫著，想飛到孩子們的中間去。

“咻——”一顆石子在大樹蒼老的樹干上留下不淺的傷痕，烏鴉呆呆地望著眼前舉著彈弓的孩子，終于驚慌地逃走，留下嘶啞的叫喊聲。

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凜冽的寒風刮過麥田，稻草人在漆黑的夜晚仰望天邊稀疏的寒星，忽地看見黑色的潮水仿佛在涌動，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接著一只烏鴉從無盡的濃黑里飛了出來。

稻草人終于露出欣喜的面容。

烏鴉沒有像往年的冬天那樣，陪它說話，為它驅趕冬夜的寒冷和寂寞。

“我要去南方了。”

“為什么？以前的冬天我們不是也過得很好么，怎么……？”稻草人有些急了，卻不知如何挽留。“我會回來的。”于是，烏鴉走了。

從不知冷暖的稻草人，第一次體驗到了在這冷風里何其難熬。它似乎明白烏鴉為何要離開，或許這個念頭烏鴉很早就萌生了。稻草人很想告訴烏鴉，其實，它并沒有被遺忘……現在，它們又要獨守寂寞了。

烏鴉真的還會回來，和我繼續做朋友嗎？

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灌溉了它的寂寞，稻草人什么都不想，只想著烏鴉，給它帶來快樂的烏鴉。

【邊邊插嘴】

這是篇富有童話色彩的小說，講述一個有點小傷感的故事，相識、相親、相知、離別、等待，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