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來的客人

李維明

一

太陽下山了，西邊絢爛的紅霞漸漸隱去，接著天就慢慢暗了下來。小木屋的煙囪冒出了淡淡的炊煙。母雞太太穿著大花布圍裙正在廚房里忙著呢。小雞們嘰嘰喳喳圍坐在一張圓桌旁，他們一邊熱烈地議論著今天所見所聞，一邊期待著吃一頓美味可口的晚餐。

工作了一天的公雞先生也沒有閑著，他拿著一把釘錘正在修理一張快要散架的小木床。孩子多，愛打鬧，床容易壞。

這時門鈴響了。十子哧溜一下從凳子上滑下來，準備去開門。但大姐葉子攔住了他，說：“十子，不看清楚外面是什么人，千萬不要開門。”“爸爸媽媽都在家呀，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十子有些不服氣。

小四搶著說：“外面如果來了只大灰狼，爸爸和媽媽也打不過他呀。”

葉子通過門鏡看到外面站著的是一只灰兔，便問道：“您有什么事嗎？”

“我想在你家借宿一晚。”灰兔聲音發顫，聽上去蠻可憐的。“是一只灰兔。”葉子回過頭看爸爸。

公雞先生點了點頭，意思是讓人家進來吧。

二

門開了，一股寒風呼地吹了進來，幾乎所有的雞都打了個寒戰。葉子趕緊把門關了。灰兔連連作揖，說：“不好意思，打攪了。”

母雞太太讓小二在桌旁再擺一張椅子，并請灰兔坐下來，考慮到兔子與雞家族飲食習慣不一樣，她又回廚房做了份花生拌青菜，還有一碗紅燒大蘿卜。公雞先生拿出了過節時才喝的瓊漿玫瑰汁，給灰兔倒上一大杯。小雞們都伸長了脖子看，久久和十子還流下了口水。母雞太太說：“今天難得來了貴客，給孩子們也倒上一杯吧。”小雞們聽了都歡呼起來。公雞先生微笑著給孩子們倒上了瓊漿玫瑰汁，而且都是滿滿的。

開飯嘍！“尊敬的灰兔先生，歡迎您到我們家來做客，來，我敬您一杯。”

灰兔連忙站起，慌慌張張地說：“謝謝！謝謝！”灰兔把杯子里的汁液一口干了，連聲說，“好喝，太好喝了，我還沒喝過這么甘美的玫瑰汁呢。”小雞們學著爸爸媽媽的樣子都輪流來敬灰兔叔叔，場面又熱鬧又溫馨。吃完飯，母雞太太專門騰出一間房，還在床上鋪了新被子，讓灰兔去休息。

灰兔想說什么，但沒有說出來，心事重重地低頭向房間走去。

母雞太太發現灰兔跛著一條腿，連忙問：“灰兔先生，你的腿怎么了？”灰兔回過頭，想了想才說：“沒事，剛才趕路摔了一跤。”

“感染了可不是小事。”公雞先生急忙拿來了酒精、紫藥水，給灰兔仔細處理了傷口。看著這一切，灰兔忍不住哭了，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母雞太太說：“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您明天如果傷口沒有愈合，就在我們家多住幾天，等身體好了再走。”

灰兔哽咽著說：“謝謝，謝謝你們！我不值得你們同情呀，我是一個壞蛋，我是來害你們的。”說完捂著臉哭得更兇了。

三

今天灰兔在路上遇到了狐貍。灰兔知道不妙，他拔腿拼命逃跑。狐貍緊追不放。灰兔左沖右突，使出了渾身解數，但還是被狐貍逮到了。狐貍咬傷了他一條腿，齜著牙問：“你是想死還是要活？”灰兔當然不想死。

“那就好，你聽我的話，今天傍晚到公雞先生家投宿，半夜時你悄悄給我開門。”

“可是……”

“這樣你才能保住命！我要把這一家人全部捉進大口袋里來。呵呵，這么多只雞夠我吃不少天呢！”

說到這，灰兔又哭了，說道：“這缺德的事我不想干哪，但狐貍說如果我不幫他，他就準備剝我的皮，然后吃了我。我也恨他，可我又害怕，實在是沒辦法，我才……”

原來這是一個大陰謀，公雞先生迅速冷靜下來，他趕緊沖到門前，把門牢牢閂好，然后打電話報了警。他對灰兔說：“謝謝你告訴我們實情，謝謝你救了我們一家人！”

“不，不，你們，我……”灰兔滿臉通紅，語無倫次，他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夜深了，黑色籠罩了一切，小屋睡著了。

這時，虛掩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身影閃了進來，正是狐貍。他低聲說：“灰兔，你干得不錯。現在給我帶路，我先把公雞和母雞逮住，小雞好對付……”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逮住了他的一只手。狐貍想反抗，卻掙脫不了。

燈開了，明晃晃的光線一下子把屋子照得通亮。狐貍看到了抓他的黑狗警官，看到了公雞先生一家人，也看到了灰兔。

“完了！”狐貍哀嘆一聲，癱坐在地上。

黑狗警官把狐貍帶走了。大家安靜了下來，繼續睡覺。

四

晨曦初露，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公雞先生打了個哈欠準時起床。他走到屋外，張開翅膀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后“喔喔喔”一遍又一遍地叫了起來。他中氣很足，嗓音洪亮，聲音傳出去很遠。

“喔喔喔……”遠處也有一只公雞迅速做出了回應，接著是另一只，又一只……

這時左邊響起了“哞哞”的叫聲，原來是隔壁鄰居老牛在向他招呼呢。

“咩咩咩……”右邊的母羊領著一大群孩子也出發了。

公雞先生家里也是嘰嘰喳喳亂成一片，他笑著搖搖頭。孩子們都起床了，熱鬧嘈雜、充滿生機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他轉身回到屋里。母雞太太正在看一封信，孩子們都圍在她身邊。信是灰兔寫的，信上寫道：謝謝你們一家人，是你們的善良挽救了我，讓我迷途知返，讓我沒有變成一個壞蛋。你們真好，我真幸運！謝謝你們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

公雞先生趕緊去灰兔睡覺的房間。房間里靜靜的，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也掃得干干凈凈，灰兔已經走了。

（責任編輯 趙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