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還是不變？

趙維佳

聯賽位居第2，亞冠提前出線，維拉斯-博阿斯在中國的開局似乎很順利。但相對不錯的戰績無法掩蓋上海上港的問題，頂著巨大壓力的葡萄牙少帥有勇氣改變嗎？

“我覺得這項政策（限制外援數量）的出臺是極為可笑的，對外援名額的限制只會約束聯賽的發展，還會給資質平平的‘戶口本抬價。這種政策并不能提高國家隊的水平，解決不了國家隊不進球的問題，對2018年世界杯也沒有任何幫助。”還有哪個外籍教練敢對足協的規定如此指手劃腳？自然是我們的“小狂人”維拉斯一博阿斯，如此直言不諱讓人贊賞。請別誤會，以上言語摘自葡萄牙人執教俄超澤尼特時期接受俄羅斯國家廣播電臺的采訪。

再來看看現在的他是如何評論中超聯賽新政的：“這種決定不應該在新賽季還有一個月即將開始的時候公布，因為大部分俱樂部的引援都按照以前的規定去準備，現在突然發生這種變故，大多數俱樂部都措手不及。”顯然，1300萬歐元年薪讓心直口快的葡萄牙入學會了一種更穩妥的話術，不抨擊敏感的國家隊水平，不抨擊政策對于聯賽的影響，只將矛盾放在了眾人皆知的時間問題上。從過往的激進到現在的圓滑，連續的失敗讓這位“真人FM玩家”收斂了不少。在教練圈流傳著一個“三次定律”：連續失敗三次的教練將會沉淪并淡出主流視線。算上熱刺和澤尼特，上海上港正好是維拉斯一博阿斯離開切爾西后的第三站，這一次，他真的不能再搞砸了。

胡爾克依賴癥

沒有證據證明維拉斯一博阿斯的天價合同包含了傳說中的奪冠條款，但很多細節正在佐證其受到的強大壓力，從對U23球員張華展的“10分鐘鐘點工”使用，到客場比賽防線的向后平移（此前維拉斯-博阿斯的熱刺是全英超防線位置第二靠前的球隊）都證明了這點。當年率領那只波爾圖叱咤歐洲的葡萄牙少帥，早已失去了居高臨下的盛氣凌人，反而被現實打磨得異常保守謹慎，而這個轉變最核心的部分，還體現在新政下他對于三外援的使用。

維拉斯-博阿斯登上滬上頭條第一天，樹立胡爾克為戰術核心就已眾人皆知。哪怕用“干柴烈火”這樣的比喻，都虧待了葡萄牙人和胡爾克擦出的驚人火花。送走操盤手孔卡的舉措曾經引發小小震動，但是這些爭議很快被“綠巨人”和維拉斯-博阿斯過往聯手后的爆炸數據所淹沒。在波爾圖，胡爾克在維拉斯-博阿斯到來之前的一個賽季只有8個進球，后者上任以后一下暴漲到23個。去到澤尼特，巴西前鋒又陷入單賽季7球的低谷，又是維拉斯一博阿斯的到來，讓他28場打入15球，雙方在一起共事的3個賽季，胡爾克共打進了78球，還有更加驚人的單賽季19次助攻。有如此能傳擅射之人，也難怪年邁的孔卡被迫退位讓賢。

關于“綠巨人”如何花式凌虐亞洲后衛的“動作片”在人們的腦海里已提前上映過許多版本，即便如此，人們也會對現實中發生的場面目瞪口呆。在亞洲賽場，健康的胡爾克就像是一個由巴蒂斯圖塔、羅本、羅納爾多合體的超人，用一次次蠻不講理的爆射和內切顛覆球迷對于外援上限的理解。

對首爾的兩場亞冠，韓國人180分鐘內用戰術素養和拼勁積累起來的優勢，胡爾克僅花了5秒鐘就用兩腳不可理喻的爆射瓦解。“我們是被胡爾克一個人擊敗的，而不是被上海（上港）隊。”首爾隊長郭泰輝賽后表達了內心深不見底的絕望。主場對浦和紅寶石的比賽，胡爾克又相繼表演了內切抗人推進、外線生吃下底以及大羅般的一條龍破門。“內切下底兩條路都能走，中路三人包夾都擋不住他，到底應該怎么防？也許我們需要一副腳鐐。”在日本體育頻道的賽后復盤中，主持人這樣哀嘆到。

基于胡爾克這樣超出認知的表現，維拉斯一博阿斯回到國內賽場后的三外援選擇就變得簡單而清晰：由呂文君充當中鋒替代埃爾克森，省下的外援名額留給艾哈邁多夫，并讓烏茲別克斯坦國腳和奧斯卡聯袂蔡慧康出任三中場。名義上，這是兩個攻擊中場加一個國產打手的攻守均衡配置，但實戰中兩人防守時拉開保護邊路，進攻時內收在中線要害之地利用體魄和經驗反搶，可說是防守職責遠大于進攻貢獻。畢竟一切有胡爾克就夠了，創造空間甚至無中生有的進球巴西前鋒都能完成，武磊或者呂文君則跑到空位完成搶點，還需要其他人做什么事呢？

上海上港當初聘請維拉斯-博阿斯，是希望憑借其先進的高位逼搶戰術結合三中場的輪轉，推行現代化的足球方式，通過建立更加整體的戰術系統，融合上港之前保留的接傳轉和搶逼圍體系，擺脫孔卡核心時代的依賴癥，規避頂級外援不能出場時的狼狽場景，并帶動本土球員的同步推進。但也許是奪冠硬指標的約束，也許是胡爾克異乎尋常的表現，現在的上海上港確實擺脫了依賴孔卡的接傳轉時代，但進入的則是一個變本加厲的胡爾克單干時代。

從質量考量，胡爾克表現出了與其聲望和5000萬身價相匹配的水平。如果你有胡爾克這樣的球員，確實可以把球交給他，讓他完成一切事情。胡爾克制造所有進球只需要三分鐘，其他人負責把剩下的87分鐘消耗完，但問題是，當所有人都知道胡爾克的重要性，而“綠巨人隨著場內的出色表現而愈加自我膨脹甚至獨斷專行時，一些令人擔心的跡象就開始逐漸顯露了。

對山東魯能和重慶力帆的比賽，馬加特和張外龍就給維拉斯一博阿斯制造了不少麻煩。馬加特利用胡爾克中路過人沒有假動作喜歡硬來的特點，用王彤貼身干擾巴西前鋒，由蒿俊閔守在后面“撿起”那些趟大的球進行反擊，直接制造了西塞的進球甚至讓胡爾克受傷下場。張外龍則將所有中路球員左傾，配合左邊路球員一同壓迫胡爾克所在的右路，高位圍搶并切斷給巴西人傳球的線路，造成胡爾克一度只能靠接守門員顏駿凌的大腳球“自謀生計”，而這個時候應該挺身而出化解被動局面的奧斯卡和艾哈邁多夫，卻在場上消失了。

變的勇氣

如果說作為亞外的艾哈邁多夫尚能用長距離的有球推進刷一下存在感，那6000萬身價的奧斯卡表現就令人尷尬了。這名被標榜為全能的串聯型中場，沒有體現出一名B2B中場外援該有的作用，更像是一個重金打造的“P2P”中場。難以想象一個踢過歐冠和世界杯的巴西國腳，會在對重慶力帆比賽的最后一分鐘，在無人適搶情況下慌不擇路地大腳踢給對手，給了重慶絕殺的機會。

隨著賽程的推進，奧斯卡個人持球能力孱弱的真相也逐漸在對手面前暴露：被包夾以后的高失誤率，防守球員只要不出腳就幾乎沒有任何擺脫辦法的技術缺陷。如果說胡爾克是代表中超天價外援的上限，那奧斯卡就在展現天價外援的下限。

維拉斯·博阿斯重用奧斯卡，是看重后者能夠解放球隊全華班防線薄弱的出球能力，能夠用勤奮的奔跑和串聯組織完成從本方禁區到中線之間橋段的銜接。但越來越多的比賽證明，完成這一任務的是艾哈邁多夫，只是烏茲別克斯坦人本身也是以推進見長，組織進攻并非強項。這似乎解釋了為何最近幾場比賽胡爾克一旦被看死，上港的中場組織就近乎癱瘓。在奧斯卡更多存在感只能表現在后場防守的情況下，上海上港至今聯賽客場難求一勝不是偶然。

到目前為止，由于有胡爾克和6000萬標王奧斯卡的存在，維拉斯-博阿斯在三外援的輪換上并沒有太多新意，無非是根據主客場和亞冠比賽日程，讓埃爾克森與艾哈邁多夫進行輪換，既能穩固中后場的防守，也能讓后者找找亞冠比賽上場的狀態。但隨著三外援核心胡爾克的狀況頻出，奧斯卡難挑大梁的本質暴露無遺，也許重新撿起埃爾克森，期望他分擔前場壓力，從而給胡爾克減壓是個變通辦法。但啟用優缺點明顯的艾哈邁多夫，拿下近似雞肋的奧斯卡，維拉斯-博阿斯真的有這個勇氣嗎？

維拉斯-博阿斯最近兩次失敗，都敗在了革新環節上，或者說敗在了大牌球員的反對上，一個只比蘭帕德大一歲的年輕教練，推行任何廢黜大牌的人員更替，其壓力和難度都可想而知。更何況有聯賽暫列第2，亞冠狂轟13球提前出線的過硬戰績，找不到任何理由將“6000萬先生”奧斯卡送上板凳席。

唯一的問題是，目前的美好盛景，都是建立在胡爾克“橫沖直撞”的基礎上，這需要極其強大的身體能力作為支撐，指望“綠巨人”脆弱的膝蓋雙線全勤并不現實，一旦他出現問題，一切是否會演變成海市蜃樓？對浦和紅寶石的客場比賽，上海上港一度踢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整體足球，球隊最后客場失利，踢丟兩個點球的人，各位已經知道是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