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局局長說不清楚的那些事兒

郭紅敏

青海省紀委調查發現，時任青海省能源局局長的于小明（副廳級）在接受調查期間，將價值26萬多元的玉器45件、價值近80萬元的黃金及銀幣65件、價值37萬多元的購物卡191張及部分現金存放于三個紙箱、一個布袋及一個鐵皮柜中，委托他人藏匿。面對琳瑯滿目、猶如一個展覽館的贓物贓款，于小明稱，絕大部分都是別人送的，具體說不清楚。2017年6月20日，犯受賄罪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涉案金額400多萬元的于小明，被青海省海東市中院終審裁定獲刑6年半。

160多萬元贓物藏匿他處

于小明，1962年3月出生于陜西省洋縣，碩士研究生文憑，曾任青海省發改委能源處處長。2014年4月，于小明由正處升副廳，擔任青海省發改委黨組成員、青海省能源局局長。

青海省能源局的主要職責是，負責全省煤炭、石油、天然氣、電力、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規劃建設管理；推進能源資源優化配置，協調解決能源項目建設過程中的重大問題；按規定權限審批、核準和審核能源固定資產投資項目等。

青海太陽能資源豐富，荒漠土地面積遼闊，電網建設比較完善，具有發展太陽能光伏發電產業的良好條件。2009年以來，青海依托資源優勢，按照“大集團引領、大項目支撐、集群化發展、園區化承載”的光伏產業發展思路，大力培育和發展光伏產業。

于小明任職青海省發改委能源處處長、青海省能源局局長期間，青海光伏發電產業得到了大力發展。截至2014年，青海省光伏裝機容量超過4GW，占中國總裝機量的25%以上，形成國內最大的大規模并網光伏發電產業集群。

然而，躊躇滿志的于小明，因涉嫌受賄被青海省紀委盯上了。

2014年6月的一天，正值青海省紀委調查時，惶惶不安的于小明和妻子程某把裝滿贓款贓物的三個密封紙箱、一個大布袋、一個鐵皮檔案柜交給“鐵哥們”荀某保管。荀某將其藏匿于西寧市城西區某小區自己經營的私房菜館內。

經青海省紀委做工作，荀某將贓款贓物上交紀委。工作人員打開一看，眼花繚亂，有玉器45件、黃金及銀幣65件、價值37.85萬元的購物卡191張，另有8萬多元人民幣、1.55萬美元、880英鎊、2000歐元。紀委工作人員看到被分門別類放置、數量龐大的贓物時，驚嘆這里如同一個贓物展覽館，這些贓款贓物折合人民幣160多萬元。

后經國土資源部西寧礦產資源監督檢測中心出具的鑒定報告及青海省價格認證局價格認證結論書證實：涉案玉器價值26.45萬多元，金銀（幣、條、章）價值79.43萬多元。

面對琳瑯滿目的贓物，于小明供述：“我出差時購買過一些玉器掛件、金銀幣，程某買過幾件玉鐲，其余的都是別人送的，具體說不清楚。人民幣8.08萬元中有2萬元是郭某送的，其余的記不清楚了。1.55萬美元中有7000多美元是李某送的，其余的是我出國回來的時候剩的。880英鎊、2000歐元說不清楚。購物卡都是別人送的，具體誰送的說不清。”

后經法院認定，于小明家庭財產折合人民幣969萬多元、1.5萬美元、880英鎊、2000歐元，合法收入人民幣624萬多元、8100美元，尚有人民幣344萬多元、7453美元、880英鎊、2000歐元家庭財產無法說明來源。

2014年12月20日，于小明因涉嫌嚴重違紀，接受組織審查。2015年7月，青海省紀委披露，經查，于小明在任青海省發改委能源處處長，省發改委黨組成員、省能源局局長期間，工作失職，致使分管的項目未批先建；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賄賂；無法說明巨額財產來源合法，其中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問題涉嫌犯罪。依據有關規定，經青海省紀委、監察廳研究并報省委、省政府批準，決定給予于小明開除黨籍、行政開除處分，并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商人送金條和紅木沙發

青海某新能源投資公司是一家主要經營水力發電、太陽能發電；太陽能、電能、風能等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利用及其設備生產、銷售等為一體的一家公司，承建有格爾木20兆瓦并網光伏發電項目和格爾木5兆瓦并網光伏發電項目。公司承建的光伏發電項目，離不開青海省能源局的審批和驗收。于是，公司董事長李某請托于小明給予照顧，于小明利用職權滿足了他的需求。

2014年7月份的一天，李某得知于小明的女兒于甲要回美國讀書，就拿了5萬元現金去銀行兌換了8100美元。這天早上，在于小明辦公室，李某將裝有8100美元的一個信封給于小明。李某說：“你女兒馬上要回美國了，這是一點美元，給你女兒做路費。”于小明并沒有收，讓李某拿走了。后來，李某將8100美元交給了于小明的妻子程某。于小明下班回家后，程某向于小明說了此事。于小明說：“李某把錢給我，我沒收，又塞到你這兒了，那你自己看著辦。”這次，于小明夫妻倆沒有將錢退還給李某。

2012年上半年，李某女兒李甲準備結婚，李某計劃送給女兒一套婚房。李某聽說青海省發改委家屬樓剛竣工，就去青海省發改委找熟人詢問。有人向他透露了一個消息，于小明的一套房子準備出售。李某就找青海省能源局一位副局長打聽，這位副局長說：“于局長的房子要賣，網上要價120萬元，你去問問他。”

這天，李某見到于小明，說明了來意，于小明說：“房子可以賣給你，你把錢轉給程某就行。”該房面積167平方米（含車庫），是于小明2011年5月份花50多萬元購買的。

當時李某想，女兒馬上結婚需要現房，單位集資的房子質量、環境都比較好；另一方面，自己在新能源光伏項目建設上有求于于小明，于小明在項目上也幫了很多忙。雖然他感覺于小明要價高，但沒有討價還價。

隨后，李某和于小明簽訂了買房協議。李某向朋友高某借了100萬元轉給了程某，其余的20萬元，他從自己公司賬戶轉給程某。2012年10月15日，于小明向開發商交納車位費7萬元。

經評估：這棟房屋在2013年1月10日的市場價值為87.34萬元，評估單價為每平方米5209元。檢察機關據此認定，于小明利用與李某買賣房屋之機，向李某索賄25.66萬元。經于小明申請，一審法院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縣人民法院通過甘肅省高級人民法院委托蘭州某房地產估價公司對涉案房屋（含車位）重新進行了估價，涉案房屋（含車位）在2013年1月的市場總價為112.46萬元。endprint

在國家給青海的能源項目中，于小明作為能源局局長掌握著申報新能源項目的決定權，因為做新能源的公司有很多，在同等條件下，一些公司希望于小明能夠給予關照。

2007年5月23日成立的北京某公司，其經營范圍包括新能源科技開發、咨詢等。于小明利用職權及影響力，滿足了北京某公司青海分公司負責人郭某的請求。

2012年春節前一天，郭某給于小明拜年時帶來了一盒茶葉，里面裝著一張名片和價值18.35萬元的500克金條一根。2012年4月份，于小明在北京出差時，郭某給他家送了一套價值2.6萬元的紅木沙發；2013年5月份左右，于小明從上海住院回家休養。郭某探病時，在檔案袋里裝了2萬元錢送給于小明。

于小明妻子程某證言證實：“一天晚上，有個人拿了一盒茶葉，當時于小明不在家，那個人將茶葉放下就走了，我打開盒子發現里面放著一根金條。后來，我將此事告訴了于小明，于小明沒吭聲，看了一下讓我把東西收起來；一天，家里來了一幫年輕小伙子，抬著一組紅木沙發，說是和于小明說好的，要換家里的沙發。當時我給于小明打電話說了這事，他說別管；2013年，于小明從上海出院在家休息時，那個送茶葉、金條和紅木沙發的人來看望于小明。他走后，我發現茶幾上有個檔案袋，里面裝有2萬元錢，于小明讓我把這筆錢先放起來。后來得知這個人叫郭某。”

向于小明行賄22.95萬元的郭某，后來被青海省湟源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年，緩刑1年。

水電開發商乃行賄主力

投資4.56億元的格曲二級水電站，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瑪沁縣中北部切木曲河上，該河為黃河左岸一級支流。電站為混合式電站，由引水樞紐、引水系統、發電系統組成。2012年2月，國家發改委批準青海某水電公司承建的青海瑪沁格曲二級水電站工程作為清潔發展機制項目，該項目預計年減排量為155366噸二氧化碳當量。

2009年7月24日，于小明收受青海某水電公司副總經理朱某銀行卡1張，內存人民幣10萬元。于小明將此卡交給妻子程某保管，并在2013年上海住院期間用此卡消費了1.2萬元。

朱某證言證實：“2009年7月份，為了使青海瑪沁縣格曲河二級水電站項目順利通過和及時核準，我和盧某商量送給于小明10萬元人民幣。我便安排他人用蘇某的身份證在建行辦理了一張卡，盧某將錢轉入蘇某卡后由我送到于小明家。”

位于青海省西南部的興海縣，是全國24個重點找礦縣之一，也是青海省水電資源開發重點縣。黃河貫穿全縣南北，在該縣流經總長146公里，黃河干流上可供開發的水電資源在354萬千瓦以上。

黨村水電站位于興海縣境內曲什安河中下游段，是曲什安河中下游水電梯級開發規劃的二級電站。承建方為2006年4月成立的青海省甲水電公司，其經營范圍包括發電售電、水資源開發和利用等。據當地媒體報道，項目建成后，不僅能提供大量的優質電能，而且對改變三江源區域內的興海縣產業結構單一，實現以電代柴，保持黃河流域生態平衡、防止水土流失將起到積極的作用。

2010年6月13日，青海省某水電公司董事長饒某為了讓于小明在興海縣黨村水電站項目核準批復上給予關照，將一張內存人民幣10萬元的銀行卡放在了于小明的辦公桌上。

饒某證言證實：“2010年6月底，為了盡快拿到項目核準批復文件，我和章某、楊某商量后安排公司出納陳某找人辦理了一張銀行卡，并從福建某水利水電工程局青海工程處的賬上將10萬元轉入卡中，后我將卡送給于小明。”

于小明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案二審刑事裁定書顯示，于小明受賄6起，另兩起的行賄者是海北州門源縣電力局副局長王某和某燃氣公司經理茍某。

于小明為海北州光伏發電產業園區規劃的批復等事項上提供過幫助。2012年9月，青海省某公司負責海北光伏園區項目。項目施工初期，于小明讓該公司把海北光伏園區10千伏施工電源建設工程讓王某來做，該項目造價300余萬元。2012年下半年，王某提出能不能把某集團總包項目中的線路架設工程給他做。在于小明的運作下，某集團將線路架設工程給了王某。在于小明看來，自己為王某介紹工程，王某就要投桃報李。

2013年年初，于小明在上海住院期間，打電話給王某，讓他幫妻子程某買輛車。這年4月，為感謝于小明在光伏項目上的照顧，在程某購買汽車時，除程某本人交納了20萬元的車款外，王某補交車款1.6萬多元、車輛增值稅3.67萬元、車輛購置稅2.16萬多元、4S店加裝費1.3萬元、車輛裝飾費4000元。這些費用再加上車輛強制險、車輛保險費等，王某共為其支付10.83萬元。

2009年9月中秋節前，于小明還收受某燃氣公司經理茍某銀行卡1張，內存人民幣2萬元。茍某證言證實：為了增加天然氣公司配置用氣量，我安排公司財務總監何某辦了一張銀行卡，從公司提取了2萬元錢存入該卡后送給了于小明。

二審法院裁定獲刑6年半

因涉嫌犯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于小明于2015年5月29日被指定居所監視居住，同年7月30日被逮捕。羈押于青海省看守所。

2015年7月27日，經青海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青海省海東市人民檢察院決定，對于小明以涉嫌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

2016年7月，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縣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于小明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一案。

法院審理查明，2009年至2014年，被告人于小明利用擔任青海省能源局局長等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李某、郭某等人款物折合人民幣60.37萬元，為他人謀取利益。同時，被告人對344萬多元人民幣、7453美元、880英鎊、2000歐元家庭巨額財產無法說明其來源。

法院認為，被告人于小明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賄賂，數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同時，被告人于小明對家庭巨額財產無法說明其來源，差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應予數罪并罰。鑒于其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且涉案贓款贓物已被追繳，可從輕處罰。

2017年1月16日上午，互助縣人民法院通過官網發布消息稱：于小明因犯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該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6年6個月，并處罰金50萬元；非法所得及財產差額部分共計人民幣399萬多元、1.55萬美元、880英鎊、2000歐元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于小明上訴稱：李某贈予其8100美元屬于正常交往，原判以受賄定性屬認定事實錯誤；上訴人與郭某之間無任何業務關系，無任何請托事項，上訴人對藏在茶葉桶中的金條并不知情，多次要求郭某抬走沙發或者支付該費用未果，原判認定為受賄屬事實錯誤；原判雖認定自己出售房屋所得差價25.66萬元不屬于犯罪所得，但未將該款從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認定數額中核減且量刑過重，請求二審法院對其宣告緩刑等。

檢方認為，原判認定本案的主要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定罪正確，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雖未認定上訴人出售房屋后明顯高于市場價的7萬余元現金及沒有認定本案共同犯罪問題，但不影響對上訴人于小明的量刑。建議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海東市中院審理查明，其上訴理由中所稱出售房屋的差價款未從該罪認定的數額中扣減問題，該筆差價款不論作為其家庭收入還是作為犯罪所得均應從其家庭財產及各種支出的總額969萬多元中予以扣減，對此原判已經認定，如在二審時再次扣減，則屬于重復計算，屬認定事實明顯不當。該罪的法定刑為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原判根據其犯罪事實、數額、情節及社會危害程度在法定刑幅度內判處有期徒刑，量刑并無不當。

海東市中院認為，原判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定罪正確，適用法律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上訴人于小明及其辯護人的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均不能成立，不予采納。2017年6月20日，海東市中院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