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觸不可及》看法國社會的非裔生活

李雪

【摘 要】《觸不可及》這部法國年度的溫馨喜劇片從不同的角度描寫了人心復雜的一面，它從多個層次涉及了社會、種族和人性。影片中的主人公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們在相處的過程中，從懷疑到理解，從陌生到融洽，從抵觸到感動，完成了一段“互相救贖”的美麗故事。我們可以看到在這部喜劇片中，除了菲利普和德瑞斯的友誼之外，導演還大量展現了法國非裔生活的鏡頭和場景，讓觀眾在歡笑的同時也深深地思考當今社會所存在的問題及不公。

【關鍵詞】種族；友誼；非裔生活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3-0097-02

由著名導演奧利維·那卡什執導的法國電影《觸不可及》（Intouchable）在法國社會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預算只花費950萬歐元的小成本影片，打破了“泰坦尼克號”當年所創下的紀錄，觀看人數超過了2000萬。不僅贏得了一系列獎項和提名，整個電影團隊還得到了當時法國總統薩科齊的接見。

如此巨大的成功促使國內學者紛紛展開了對這部電影的研究：焦 認為該片是“以敘事性取得成功的法國影片”[1]，因此他從敘事學角度分析了電影，力求完善對電影敘事藝術性的認識；李卉認為“這部電影中充滿了身體、觸感、復活等符號”[2]，兩個主人公在電影里的互動就是各種符號的不停碰撞；蔡玲凌則從電影主題的角度進行分析，認為該影片“帶給全世界觀眾對真摯友情的思考，對社會不同階層、不同種族、不同民族之間如何共同生存的思考”[3]；薛睿韜則透過電影，探究電影背后隱藏的“人文情懷及其在當下所具有的現實價值”[4]；陳丹從對白和人物行為中分析了“這部溫情片里處處都可以看到的幽默元素”[5]，從其幽默性分析了這部電影一舉獲得成功的主要原因；張文紅通過解讀影片的劇情、人物、音樂、友誼，帶領著觀眾們一起欣賞理解該片。

雖然關于這部電影的研究成果較多，但是鮮有學者從法國社會的黑人生活現狀進行研究。因此，本文通過解讀電影里的對比場景來分析當今非裔在法國所處的生活狀況，以幫助中國觀眾更好地理解這部影片在法國取得如此巨大的社會共鳴的原因。

一、解讀《觸不可及》中的非裔生活

故事講述了兩個不同膚色，不同種族，不同階層的法國人：一個是白人貴族菲利普，受過高等教育的他擁有著高雅的品位。在平常的生活里喜歡看歌劇，聽小提琴演奏，欣賞藝術作品。可是因為一次跳傘事故，使他變成了一個無法自理，下身癱瘓的殘疾人。長期依賴護工幫助的生活讓菲利普也很無奈，他渴望擁有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另一個是來自貧民窟的黑人德瑞斯，剛剛從監獄里面釋放出來。他被母親從家里趕出門，每天在大街上游蕩，想混齊三張辭退信來獲取政府的失業救濟金。在一次偶然之下，德瑞斯走進了菲利普的生活，成為了他的全職護理。德瑞斯的大大咧咧，言行坦率及幽默風趣剛好與菲利普所渴望的生命活力完美結合。可以說這兩個擁有截然不同命運的人，在電影里面互相彌補，碰撞出了火花。

在影片中，觀眾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白人富翁和平民黑人生活的強烈對比鏡頭。影片里用了一個相對客觀的角度反映了當今大部分非洲移民在法國的生活現狀。例如他們的居住環境，生活來源，不良習氣甚至平時的穿著打扮都在影片故事里面有所體現，并且與法國本土人有著鮮明對比。下面將會對這些鏡頭進行一系列解讀。

（一）經濟狀況的對比。雖然體魄高大，身體健康，但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德瑞斯沒有穩定的生活來源。他曾因搶珠寶店入獄六個月，大多數時候他會選擇利用暴力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他的母親是一名清潔工，由于家里孩子多，經濟負擔比較重，母親幾乎沒有時間去管教孩子。他的弟弟由于缺乏管束最后跟一幫販毒分子混到了一起。目前在法國，像德瑞斯這樣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非洲移民家庭還比較普遍。他們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缺乏一技之長，主要靠政府補助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也正是因為德瑞斯身上帶有這種“黑人移民”的符號而常常受到歧視。在電影中，甚至菲利普的白人朋友還勸他立刻辭掉德瑞斯，說貧民窟的人危險暴力，并且沒有同情心，不可以讓這種人進入他的生活。

目前法國非裔移民進入法國社會，大部分還處在社會的底層，無法融入法國主流社會。而他們微薄且不穩定的經濟收入更給他們的生活造成雪上加霜的影響。

（二）居住環境的對比。德瑞斯是一個來自非洲塞內加爾的黑人。從小就跟著養父養母以移民的身份來到法國。德瑞斯和他的養母及弟弟妹妹們生活在一個狹窄的公寓里，凌亂的房子里面吵吵鬧鬧，毫無次序。德瑞斯在消失6個月后首次回家，他的弟弟妹妹們對他的到來毫不理睬。就連養母見到他都冷漠無情地將他趕出家門。生活在貧民窟的德瑞斯在寒冷的天氣里被迫與街頭上的流浪者混在一起，同吃一個三明治，分一盒薯條。德瑞斯的生活環境與菲利普的豪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菲利普的家如同宮殿般，處處都帶著貴族氣息。

影片通過對比兩個主人公的衛生間來著重區分兩者的生活環境。德瑞斯家里的衛生間不到幾平米，身軀高大的他需要蜷縮在一個窄小的澡缸里沖澡，弟弟妹妹們來去自如隨心所欲，毫無隱私，就連熱的洗澡水也成了奢侈品。而菲利普家里的衛生間明亮通透，空間至少是養母家里的兩倍大，里面豪華的裝潢瞬間把德瑞斯迷住了。

可見兩個主角的生活環境有著天壤之別，對于法國本土人而言，像德瑞斯這樣的人屬于法國的“二等公民”，社會的不穩定以及犯罪率的上升都是由他們引起的，這也導致了法國社會日趨嚴重的移民問題。

（三）穿衣風格的對比。在影片里，黑人與白人的穿衣風格也有著鮮明對比。在影片的開頭，坐著一排準備應聘菲利普護工的應聘者，導演特意給了他們的鞋子一個特寫。應聘者幾乎都是白人，他們都西裝革履，然而德瑞斯夾雜在他們當中顯得格格不入。他穿著一雙破舊的白色球鞋，松垮的牛仔褲和黑色皮衣。德瑞斯大部分時間都是以這種形象呈現在影片當中。唯有一次德瑞斯穿上了西裝來參加菲利普的慶生會，還被調侃說像美國黑人總統奧巴馬。影片中黑白主人公的穿著有著天壤之別。菲利普在片中雖然身體癱瘓，并與輪椅相伴，可他的穿著打扮十分精致，大多數時間都穿著白色襯衣搭配著西裝或者羊毛衫，時不時脖子上還系著絲巾。endprint

根據布爾迪厄在其著作《區隔》里分析的理論，一個人的社會地位越高、收入越多，那么該人就會選擇更有設計感，更上檔次的穿著或者生活用品。而社會地位低，經濟狀況差的階層卻只看重商品的實用性。影片中德瑞斯的著裝與周圍的白人有很大反差，導演通過他們的衣著方式來凸顯他們社會地位及品位的差距。

二、法國社會的非裔現實

（一）在法國生活的非裔來源

1.工作移民。20世紀60年代，在舊法屬殖民地獨立之后，非洲移民進入法國的數量激增。一方面是為了解決經濟高速增長的法國國內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平息安德列斯群島和留尼旺島社會危機和政治暴動。為了更好地解決移民問題，法國政府還成立了海外省移民發展署。從此，法國政府開始在海外省移民事務中扮演著決定性作用。在法國工作的非裔移民，主要是從事最麻煩、最危險和待遇最差的工作，他們的就業環境很惡劣，同時也處在職業領域中的最底層。

2.家庭團聚。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非洲移民的組成發生了變化。根據新政府頒布的家庭團聚政策，在法國工作的非洲人的配偶在滿足條件的前提下，能夠來法國定居。在1974年，北非女性移民只占移民總數的14%，但是到了1982年卻達到了25%。可是家庭團聚政策卻因為住房短缺、工作的不穩定、收入微薄而受阻。由于資源有限和種族歧視，非裔家庭很難找到合適的住所和工作。

3.非裔后代。為了鼓勵本國公民生育，解決人口短缺的問題，法國政府實行了相關福利政策，對生育孩子較多的家庭給予相應的補貼，生得越多補貼越多，因此非裔家庭的孩子數量開始變多。這種鼓勵生育的福利政策，被收入微薄的非裔家庭當作了增加收入、補貼家用的一種手段。而這些在法國出生的非裔后代，卻不能很好地融入到法國正常的政治、經濟生活中。他們出生后生活在“聚居區”，在這種區域內暴力事件頻發，教育資源短缺，家庭教育缺失。這些對非裔后代的成長都是極為不利的。當他們走向社會時，因為身上帶有“特殊標簽”而在求職和工作中被區別對待，因此他們對社會也產生了不滿情緒，從而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二）法國社會中的非裔融入的困境

1.社會對非裔的歧視。正如在前一部分所提，非裔移民進入法國社會后從事的是最底層的工作，因此他們在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上也處于邊緣化。同時，伴隨著法國經濟形勢日益衰退，非裔工作移民數量逐漸過剩，他們長期失業，便成為了社會的不穩定因素。

2.受教育水平低下。由于非裔移民經濟地位低下，收入微薄，大部分非裔子女只能在“聚居區”內就讀。這些地區的學校師資力量薄弱，學習條件較差。同時，非裔家庭因為父母工作繁重，自身對教育缺乏重視，因此非裔后代的受教育水平不高，這就造成了本土出生的非裔移民子女的就業形勢嚴峻，只能繼續像父輩一樣處于法國社會的底層，難以融入法國主流社會。

3.身份認同的危機。因為膚色上的顯著區別，即使在法國出生并且成長的非裔后代，總是被社會歧視和區別對待。正如獲得龔古爾文學獎的黑人女性作家瑪麗·恩迪亞耶在采訪中所指出的：她為法國黑人在工作、住房和警察無端盤查方面遭到的歧視感到憤怒[6]。因此這些獲得法國身份的移民，在“自己的國家”也是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認為自己并沒有被法國“本土人”同等對待，他們陷入了無法融入“自己國家”的尷尬境地。

三、結語

在鏡頭下，導演通過對比兩個主人公的經濟狀況、居住環境以及衣著風格等來展現當今法國社會非裔的生活現狀。該部影片讓觀眾在哈哈大笑的同時也反思當今熱議的移民問題，質問當前法國政府的移民政策，期望“自由、平等、博愛”的法國國家格言能在社會生活中成為現實。影片最后勵志的結尾告訴了觀眾：雖然在這個錯綜復雜的世界里還存在著許多問題和不公，但是每個人都期待擁有真誠、平等互助的友誼。

參考文獻：

[1]焦 .從敘事學角度賞析法國電影《觸不可及》[J].電影文學，2013（11）.

[2]李卉.《觸不可及》中的影響符號分析[J].電影文學，2014（1）.

[3]蔡玲凌.電影《不可觸摸》之主題分析與反思[J].電影文學，2013（5）.

[4]薛睿韜.難以觸及的情懷--解析法國電影《觸不可及》的人文意蘊[J].電影評介，2016（7）.

[5]陳丹.淺析電影《觸不可及》中的法式幽默[J].戲劇之家，2014（4）.

[6]黑人女性首次榮獲龔古爾獎[N].中華讀書報，2009-11-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