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不大的小怪獸

童花錯

小怪獸波波和爺爺住在一起。

小怪獸五歲了，可還是和兩歲時一樣大。

小怪獸七歲了，可還是和兩歲時一樣大。

小怪獸九歲了，可還是和兩歲時一樣大。

不是他生了什么病，而是他不愿意長大。小怪獸和人類不一樣，如果他不想長大，就可以一直保持幼小的樣子，從幾歲開始不想長大，就保持幾歲的樣子。

“波波，你為什么不想長大呀？”已經長成大怪獸的同伴問道。

“為什么要長大呢？給我一個長大的理由。”波波說。

“長大了，就可以自己找食物吃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同伴說。

“現在爺爺會給我吃的呀，想吃什么爺爺就給我什么。”波波說。

“長大了就會變得非常健壯，就不再怕別人來欺負我們了呀！” 同伴說。

“現在也沒有誰敢來欺負我，因為爺爺很健壯，爺爺會保護我呀！”波波說。

“長大了可以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以獨自闖蕩世界，見識好多沒有見過的東西。”同伴想了想說道。

“可是我并不想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如果我想去，爺爺一定會帶我去。”波波說道。

同伴無話可說，只好走掉了。

波波一個人坐在那里想了許久。他知道同伴曾經去過很遠很遠的地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于是他突然也想去外面看看了。

傍晚的時候，爺爺回來了，帶著今天的獵物。爺爺今天收獲不小，他們又有好幾天不用為吃的發愁了。事實上，倉庫里放了足夠吃好幾年的食物。爺爺是個優秀的獵手，一頭十分健碩勇猛的大怪獸。

“爺爺，我想去外面看看。”波波對爺爺說道。

“好啊，明天我打獵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吧。”爺爺說。

“我是說，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闖蕩世界，見見世面。”

爺爺停住了手里的動作，將波波上下打量一番，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好。”半天，爺爺才說出一個字。

第二天，爺爺就和波波一起出發了。路上帶不了太多的東西，所以那些倉庫里的存糧只好扔下了。

一路上，爺爺帶著波波穿過荊棘遍布的沼澤，趟過水流湍急的大河，闖過陰森恐怖的森林，翻過巍峨險峻的大山。他們遇到過毒蛇猛獸，遇到過暴躁兇惡的巨人，遇到過狡猾陰險的樹妖，也遇到過專門獵殺怪獸的黑暗騎士。

一路上充滿了艱險，但是有爺爺披荊斬棘、保駕護航，波波覺得旅途還是非常有趣的。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

有一個傍晚，他們來到一片草地上。草地又厚又軟，空氣溫暖而潮濕，他們準備就在這里歇息一晚。夕陽中，波波突然發現爺爺的身形比以前小了許多，曾經健碩的肌肉不見了，毛發也稀疏了不少。

波波想起一個詞：蒼老。

波波想起爺爺上次和一個黑暗騎士戰斗，差點丟了性命；還有上上次，為了躲避一個巨人的追鋪，爺爺累得幾乎歇息了兩天才恢復精神。

波波默默地走到爺爺身邊，說道：“爺爺，我們回家吧，我不想闖蕩世界了。”趁爺爺還沒有那么老，趕快回家吧。

“好啊！爺爺也正有些想家呢！”爺爺高興地說道。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波波的意料。就在回家的路上，爺爺和一只豹子搏斗的時候，被咬傷了右腿。

又一次打獵之后，波波注意到爺爺坐在石頭上劇烈地喘氣。

爺爺已經老得不能再打獵了嗎？波波想起了從前，如果不是他一時任性，讓爺爺帶他出來見世面，他們此刻或許正在家鄉過著悠閑富足的生活。這么多年來，翻山越嶺，風餐露宿，爺爺要保障兩個人的飲食起居和安全，實在是太累了。

“爺爺，我要長大！”思慮再三之后，波波終于決定不再做爺爺臂膀保護下的小怪獸。

“好啊，我們的波波終于想長大了！”爺爺笑著說。無論波波想干什么，他都會支持的。

從此以后，波波不再是那個什么也不會只等著爺爺打理好一切的小怪獸。他學著打獵，學著攀巖，學著挖洞，學著尋找水源，學著看星星辨認時間和方向。遇到荊棘的時候，他搶先踏出一條小路，就像爺爺以前為他做的那樣。

“波波，你長大了！”爺爺感嘆。

可是波波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的身體還是兩歲的樣子呀！

爺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爺爺和波波都在暗自擔心。

然而，不好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他們路過巨人居住的森林的時候，不小心被一個巨人發現了。

“哈哈，我就喜歡吃美味的怪獸，小的鮮嫩，老的韌性，有嚼勁！”巨人甕聲甕氣地說著，抬著大腳追了過來。

爺爺和巨人打了起來。換做以前，一個巨人絕對不是爺爺的對手，可是這次，爺爺落敗了，只好找了個機會拉著波波逃走了，好不狼狽。

巨人在后面窮追不舍，嘴里不時發出很大的吼聲，震得樹上的葉子直往下落。

很快，面前出現了另外一個巨人，將逃跑的路堵住了。

巨人看著波波，發出得意的怪笑聲。

波波的眼里瞬間冒出兩團火苗。憤怒霎時涌遍全身，他緊握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額頭上青筋爆出。他的身體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原本嬌嫩的皮膚上長出了厚厚的鱗甲，塊塊肌肉隨著身體的膨脹迅速變大，爪子和牙齒變得像匕首一樣堅固鋒利。

他在一瞬間長大了。他不顧一切地向巨人沖過去。

面前的巨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住了，扔下爺爺飛快逃走了。

波波很輕易就將后面追上來的巨人打敗了。

“爺爺，爺爺！”波波抱著瘦小的爺爺哭得眼淚嘩嘩直流。

“好孩子，你終于肯長大了！”爺爺也哭了。

“是的，爺爺，因為我想照顧你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