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情于你，也鐘情于過往

■木子筱沫

鐘情于你，也鐘情于過往

■木子筱沫

編 · 印象

我常常想，交朋友有時就跟談戀愛是一樣的，有甜言蜜語也有狂風驟雨。我們被彼此吸引而來，帶著歡喜，會有天涯海角的期盼，會有關于一輩子的誓言，也會為了去吃麻辣燙還是小籠包而爭執不下，會為了你對別人好過我就醋意肆起。可當我愉悅、憂傷、矯情、落寞的情緒無處安放時，手機通訊錄里翻找的永遠都是你的名字。因為人生海海，是你就好。（By丹菇涼）

一

上大學之前，我是個特別懦弱、內向且自卑的人，因為中學時曾在友情上受了傷害，那段過往是我最不愿提及的傷痛。進入大學之前，我就決定只維護好基本的同學情誼便好，我堅信人生而孤獨。

和你認識是在一次老鄉聚會上，熟識之后，知道你有個可愛的小名“豆豆”，并且我們的宿舍居然在同一層。但那次聚會后，我對你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老鄉層面，并沒有把你當作真正的朋友。但你很黏人，自從我給你留了電話，不管下課還是上課，你都會發短信騷擾我，但我一般不回復。

因為沒什么朋友，周末我都在宿舍看書、睡覺。那日，我來好事，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喝了紅糖水之后好了一點，便想把積攢的貼身衣物手洗一下。剛把水盆端到水房，衣服泡進去，疼痛再次來襲，疼得我連站起來回宿舍的力氣都沒了。我捂著肚子半蹲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那一刻，感覺像被世界拋棄一般無助。

這時，你哼著歌進來了，我勉強抬頭看你，卻沒有說話的力氣。你驚叫了一聲：“秀兒，你怎么了？我剛去你宿舍找你，門鎖著呢！”我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說：“肚子疼得厲害。”你二話不說，將我半背半拖著弄回宿舍，沖了一杯姜糖水，囑咐我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我喝完熱水緩過神來，想去水房把那些未洗的衣服收起來。走到水房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你正幫我洗衣服。那一刻，我除了感動便是害羞。平日在家，貼身衣物都是我自己動手，絕不會假手于媽媽，而此刻，你居然很自然地幫我洗貼身衣物。

“我來洗吧。”你把水盆從我身邊移過去，說，“你不是不舒服嗎？我們是好朋友，這點算什么。”聽到“好朋友”三個字，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總覺得喉嚨顫抖得厲害。

從那之后，我內心第一次不再抗拒“朋友”這個詞，就像你從內心接受我一樣，我也接受了你。

二

我和你成為好朋友的第一天，你告訴我：“其實你不是真正冷酷的人，你只是假裝冷酷來保護自己而已。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會傷害你，我也絕不會讓你傷心。”

那一刻，我在心里想：有個了解自己的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大一的功課不太多，空閑時間我都用來寫寫畫畫，但因為自卑，從來不敢把文章給別人看。那時，青春校園小說很流行，你近乎癡迷。一天，你翻看我的書架，看到我以前寫的一篇文章，驚叫起來：“原來周末讓你出來玩，你說忙是因為在寫這個啊！好厲害，一想到我身邊以后要出個小說家，就覺得好開心。”我急忙擺擺手：“我和小說家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你笑嘻嘻地說：“這篇我看了，比網上的有些作者寫得還好呢。既然你不愿意投稿，我幫你投。”說完便翻起我的書架來。

那時，你喜歡去網吧玩游戲，對此我沒有勸說你太多，我總是這樣，在友情上處理得不太好，不像你總能給我及時的建議。直到后來收到一個雜志社寄來的稿費，我才知道，原來你去網吧不僅僅是為了玩游戲，主要是把我寫的那些文字敲在電腦上，投給雜志社。

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對你的感激，你卻豪邁地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感激不是太生疏了？”

那次稿費被我們一頓胡吃海喝消耗掉了。我不知道別人的友誼是怎樣的，但我想，世間最親密的友誼也大抵如我們這般吧！

三

當然，我們也并不是每次都這么快樂的。我們吵得最兇的那次，是你在游戲里找了一個男朋友，還把線上男友發展到了線下。我實在不能理解和接受這種不靠譜的網戀。

往年假期，我和你都會一起訂票回家，可是那年你卻遲遲不訂票，我催促你，你很不耐煩地讓我先預訂。那時，我以為你有煩心事，所以口氣才不好，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告訴我。結果，你遲遲沒來找我。已經快到回家的日子了，我去宿舍找你，你的室友告訴我你已經提前兩天請假去找男朋友了，還問我：“她沒告訴你嗎？”我尷尬地笑了笑，退出了你的宿舍。

這件事讓我很生氣，假期結束回到學校后，我再也沒去找過你，即使路上看見也會遠遠地躲開。但我和室友一起去食堂，總會想起和你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時，我們花錢都大手大腳，每到月底時，剩余的錢連吃飯都不夠，又都不好意思問家里要錢，便把所有的錢湊起來買一箱泡面，月底的日子我們幾乎就靠那一箱泡面和饅頭度過，卻覺得很快樂。

晚上坐在操場，你拉著我的胳膊說：“我們這算不算同甘共苦啊？”我咬牙切齒地說：“必須算！本來我還有點余錢，結果都給你交網費了。”你哈哈大笑。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清晰地看到天空有一顆流星劃過。

可自那件事之后，我們卻像陌生人，我心里真是難過極了。

我和你冷戰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忘記怎么和好了，但就像你說的：“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總不能因為這件事以后都不說話吧！”

至于你的那個男朋友，我沒見過，聽說對你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四

那時，已經到了大三后半學期，你總說讓我好好寫文章，以后要做我的經紀人，說像我這種連生活都無法自理的人，肯定做不來這些。可你在說完這話沒多久就生病了，最開始一直請假，我問你什么病你也不說，后來實在瞞不下去，告訴我說自己的脾出問題了，所以要長期在家休息。雖然我們經常發短信，我也多次提出要去看你，你卻每次都說：“再過兩天我就回學校，到時一定先找你。”

你的這個“過兩天”有點漫長，整整過了半年你才回到學校。你來找我時，人很消瘦，總感覺一陣風就能吹倒。吃飯的時候，你拉著我的手說：“過段時間我還要回家去治病，不過醫生說我很快就好了，你留在這個城市要好好寫文章，等我病好了，我就來投靠你。”那頓飯我點的都是你喜歡吃的，可你幾乎沒動筷子。

大四是整個大學時期最光速的一年，眨眼間我們就走到了大學的尾聲。清明節時，奶奶突然離世，參加完期末考，我便直奔車站。那時，我雖不是第一次經歷親人的死亡，卻是第一次知道生死就在一瞬間，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那么離開了。

八月和你通了一次電話，你的聲音很虛弱，我也沒再打擾你，只是囑咐你好好在家養病，國慶節放假我回去看你。

十月，我還沒來得及回去，就收到了你離世的消息。突然之間，我感覺生活一下坍塌了，看著電腦屏幕里的那句“昨晚兩點離開，淋巴癌”，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趴在電腦桌上痛哭起來。我覺得這一切多么不可思議，恍惚間，你和我相識就像發生在昨天，你明朗的笑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清脆，我們明明還通過電話，我說去找你，可是你突然就走了。

你的父母知道我，我的父母也知道你，可是你離開后，我再也沒有勇氣去看望他們，我怕他們看到我就會想起你，會更加傷心。

五

現在，我在我們曾經約定的城市里生活，寫作也一直在堅持，我們曾經一起發誓要實現的諾言，我已經在慢慢實現，你不在，實現起來比較慢，但我知道一定會完成的。

有人說：“友情一旦認真起來，比愛情還要刻骨銘心。”你離開后，我才明白了這句話，總會不斷地想起我們的過往。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消沉，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邊看著我，看著我所做的一切。

與你相逢、相識、相知，并成為好友，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這樣的友誼，我想我再也不會經歷第二次，因為一次就足以讓我難忘此生。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