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春天，比天使還耀眼

■李亦北

你是春天，比天使還耀眼

■李亦北

程昊然和井源真正認識是在大二的一節公共課上，那時，井源剛結束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整日沉浸在無處不在的小確喪里，足不出戶地窩在寢室里用手機看小說，專門挑喜劇收場的故事，用鬧哄哄的幸福來沖淡這個漫長的寒冬。

“他是冰山，她便是太陽，他銳利，她便溫和了，像是為了對方而存在，填補生命的空缺……”井源合上手機才發現要遲到了，開學已經一個多月，選修課一次還沒有上過，這一個月逃的課，已經比之前一年半加起來還要多了。“情場失意，學業荒廢，這就是悲慘的我。”井源慢吞吞地拉開窗簾，陽光便如瀑布一般瀉進來。三月的天氣已經明朗起來，這個冬日多霾的北方城市突然變得清朗了很多，春天姍姍來遲。

井源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15分鐘，她從后門貓著腰悄悄進去，想隨便找個座位。這時，講臺上的教授叫住了她：“這位同學，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井源環視了一圈之后，發現教室里只有20多個人，想必是少了誰都很明顯。她尷尬地直起身子，露出一個干巴巴的微笑，說：“老師，我常來啊，我……經常和他坐一起。”說罷，抬起手拍了拍斜前方男生的肩膀，為了暗示他，還使勁按了按。

男生驚愕地轉過頭，便迎上了井源強裝鎮定的眼神。旋即，他心領神會地對著站在過道上尷尬萬分的女生說：“井源，快進來，你坐里面。”這次輪到井源一臉驚愕。

逃過一劫的井源在位置上坐定，她轉頭看了看幫她解圍的男生，留著寸頭，卻是劍眉星目，鼻梁挺闊，鼻翼下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這么好看的人竟然認識我？但是我竟然不認識他！男生轉過頭便對上井源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用禮貌又不顯疏離的語氣說：“我叫程昊然，以前是校學生會外聯部的，之前開會的時候見過。”井源恍然大悟，然后心虛地干笑一聲說：“沒有印象……”

大一的時候，井源加入了學生會宣傳部，整日在校園里東奔西跑，寫講座，跑采訪，做活動報道，很少去辦公室。程昊然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學生會的全體會議上，她依舊遲到，坐在靠門的位置，抱著采訪本打瞌睡，午后的陽光被窗簾切割成小小的光斑，落在她的額頭上，她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眼下留下淺淺的陰影。不久，程昊然在校歌賽的后臺又遇到了井源，她站在化妝間的門口，等著采訪參賽選手，眉心被蚊子咬了一個紅紅的大包。他聽見有人在房間里叫她的名字：“井源，你來幫我拍照好嗎？”

為了報答程昊然的救命之恩，井源約他一起吃晚飯。說起之前在學生會的事情，井源的專業是新聞學，作業已經讓她自顧不暇，所以在大二上學期就退出了宣傳部。程昊然挪走了井源面前的水果盤，說：“火龍果性寒，不要吃太多。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有點體虛的樣子。”井源把夾起來的水果放到小碟子上，有些局促地攏了攏頭發，說：“你知道的好多啊，真是佩服。”程昊然看出了井源的不自在，便解釋道：“我是學醫的，以后生病了來找我。這頓飯我請了，要先搞好醫患關系。”井源被他逗得笑出了眼淚，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說：“原來是程醫生，失敬。”

那頓飯最終還是程昊然買了單，回去的路上，程昊然接到了室友的電話，掛斷后對井源說：“我送你到西苑門口，教授出差，我們要臨時補課。”井源連忙擺手說自己也能回去，卻換來程昊然的嚴肅臉：“這里離西苑還很遠，女生一個人走不安全，我堅持要送你。”井源把包斜挎在肩上，抬頭對上程昊然路燈下亮晶晶的眼睛，說：“程醫生，我也堅持要自己散步回去。”說完，她往前小跑了幾步，回頭跟程昊然擺擺手：“你放心去上課，到了宿舍，我給你發短信。”

井源看程昊然也朝自己揮手，身影漸漸淹沒在濃稠的夜里。那一刻，她覺得程昊然像極了她正看的小說里的男主角，一個為了愛人散去兩千年道行的蛇妖，他常常化作一縷黑色的煙霧，帶著山間清冽的草木氣息來到女主的書房看書。井源想起來從前聽過的一句歌詞：“對我來說，你比天使還燦爛耀眼，如果有誰對你不義，我一定不允許。”

從那天之后，在公共課上，井源真的一直坐在程昊然的旁邊。程昊然常在東苑上課，井源在西苑，見面的機會并不多，所以公共課后兩個人常常一起去吃飯。東苑有一條著名的小吃街，程昊然雖然學醫，但并沒有潔癖，反而頗有研究，帶著井源吃得歡暢。

井源在課堂上看完了小說的最后一章，男主角被打回原形，變成了一條沒有意識也沒有情感的蛇，女主角養著這條蛇，一人一蛇生活在他們初遇的山上。井源突然哭了起來，數月的委屈與失意一并發作，她暗戀了兩年的人交了女友，她連喜歡都沒能說出口，就已經失去了一切。她頹廢了一個多月，躲在寢室里，像一個被扎破了的氣球，掉落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被灰塵覆蓋。

程昊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把紙巾默默推到她面前。那天，井源哭了很久，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井源偷偷地瞟了一眼旁邊捧著書穩如泰山的男生，覺得相當難為情。這時，程昊然突然放下手里的書，看著井源說：“周末我們去禹王臺吧，那兒的櫻花開了。”

井源一直覺得程昊然是個非常溫柔的人，雖然有時看起來酷酷的，但是自己一直是那個被照顧的人。不論是當初課堂上毫不猶豫地為自己解圍，還是看出她臉色不善后轉移話題，或是在她一股腦傾倒出積攢多日的眼淚時保持沉默，為她圈出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過于執著于一人、一事，會不會受困？答案是肯定的。小說里的蛇妖說：“能殺死妖精的只有妖精。”那么，真正能解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有句詩寫：“天大的事，麻煩春天再說。”井源突然覺得程昊然很適合春天，他有醫學生獨有的干凈氣息，卻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像春日草地一般，帶著暖融融的陽光的味道，令人賞心悅目。

井源曾猜測程昊然是不是喜歡她，但是一直以來，程醫生都是一個正直的準大夫，會在她有小病小災的時候買藥送過來，病好了后就帶著她吃遍東苑。井源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好笑，她想：“其實，如果程昊然喜歡我的話，那該多好。”

放暑假的時候，井源沒有特意向程昊然告別，上火車后才發了微信給他。那時，井源發覺自己是喜歡他的，因為回家的第一個晚上她便失眠了。月光很亮，她跳下床跑到陽臺上吹風，何夜無月，何處無松柏，只是沒有人能一起看月亮。她拍了月亮發到朋友圈里，配上了一句話：“喜歡的反義詞是什么呢？不是拒絕，不是無視，而是不說。”

井源在天色漸明的時候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窗外蟬鳴喧囂，她接到了程昊然的電話：“井源，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從前，我總覺得自己的生活還不穩定，也許還會生出很多變故，怕跟你在一起后又分開，讓你再傷心一次。但看到你的朋友圈的那一瞬間，我終于明白，如果再不說出這句話，我一定會后悔。我們既然相遇了，那么此時此刻，一定就是最好的時候。”他頓了頓，又說：“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好嗎？”

井源想到一句很常見的話：“不畏過去，不念將來。”她笑了笑說：“好啊，那我們今晚一起看月亮吧。”井源覺得，喜歡就是命運般的相遇，就是想要和你一起看月亮。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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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馬 頔

愿此時遇見你

不是未來 不是過去

因為過去我們早已失去

未來太遠不著邊際

所以我愿此時遇見你

盡管不是我們最美的時候

你從夏天開始昏睡

沒做過完整可以訴說的夢

等到冬天你醒過來

我們可以聊聊那些快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