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殿紅
難以逝去的情懷
文/王殿紅
突然一股窒息樣的絞痛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我拍了拍胸口,拂去額頭的冷汗順手打開床燈看了一下表,又是三點。最近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總是不到五更就醒了。我刻意讓自己瞇著,可是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難道是智姨有什么事了嗎?我不敢多想,只是默默期盼天快點亮吧。終于熬到天亮,我簡單吃了幾口早飯便匆匆跑到了醫院。剛換好制服走到護士站,夜班護士便一臉疲憊地告訴我:“護士長,智姨搶救了一宿,三點走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難道今早睡夢中的驚醒就是智姨來向我道別?胸口又一陣絞痛,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相識智姨是在十七年前,那時我剛從校園畢業便有幸分配到中心醫院干診科工作,青春的懵懂讓我對南丁格爾的事業充滿了信心,每天到單位工作時都像打了雞血似的。智姨的小兒子是我們科室的老患者,他不幸患上了重癥肌無力,智姨一家便成了病房的常住客。我是新分來的小護士,每到晚上我值夜班,智姨便像一位資深的教授一樣給我傳授每一位在床患者的秉性特點,從此我便對這位阿姨有了一份難以割舍的情懷。
記得一個正月十五的夜班,病房里有三個重患,當我把所有護理工作處理完已經將近十一點,肚子咕嚕咕嚕直叫,這時我才想起來忙得連晚飯都沒有吃,我一邊揉了揉肚子一邊想:去哪能翻點吃的呢?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王,給你。”咦!是智姨,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接住智姨遞給我的兩個熱乎乎的雞蛋,沒等我說話,智姨又說:“看你忙了大半夜了,還沒吃飯,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還在媽媽懷里撒嬌呢,哪能受得了這苦啊!快墊吧點吧。”我鼻子一酸,突然感覺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肯定,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暖暖的,我和智姨的特殊情懷也由此升華。
經過歲月的歷練,我已不再是一只羽翼未滿的雛鷹,在護理崗位上也收獲頗多。走過了神經科、循環科、CCU監護室和現在的中西醫科。一次在辦公室突然看到了十年前熟悉的背影,我驚喜地喊到:“智姨?你怎么在這兒?”沒錯是智姨,只不過,她沒有以前那么硬朗和精氣神十足。她用瘦弱的手握住我的手說:“小王,你現在在中醫科啊,你姨夫被確診肺癌晚期,想住院系統治療。”我先是心里一驚,然后又緊握了握她的手說:“我們科是中西醫結合治療,會有緩解的”。接下來,我幫著智姨辦理完住院手續,我了解到智姨的命運非常坎坷,年輕時她和姨夫都是單位的領導,但是為了兒子的病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兒子的病情穩定了,她和丈夫又雙雙查出了癌癥。雖然智姨本身也是位腸癌患者,但是她還得肩負著照顧老伴的重任。我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默默地希望通過我的幫助能減輕點她的負擔,有時我去幫著看看滴流,有時去和姨夫談談心做心理指導、健康宣教,有時我幫著在飯車上給姨夫買午飯……智姨雖然在我心中是個女強人,但是也經常淚眼婆娑地說:“小王啊!謝謝你的照顧。”我開玩笑地說:“我還得謝謝智姨十年前的雞蛋呢。”這種特殊的醫患情懷在我們的接觸中不斷升騰!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五年已經過去了,姨夫也在兩年前因癌腫多臟器轉移離開了人世,剩下智姨一個人孤苦伶仃,定期就到我們科住院周期治療。我每次都算著時間,生怕智姨耽誤了住院療程。一個周三,馬上要到下班的時間了,120突然平車推來一個患者,醫護趕快上前接患者,我定睛一看怎么是智姨,心里突然緊張了起來:“什么情況?”120同志說:“腸癌晚期大出血,趕快搶救。”醫護一起把智姨抬到病床上,智姨虛弱地睜開眼睛:“小王,又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說:“智姨別多想,搶救要緊。”護士迅速打開了靜脈通路、吸上氧氣、上好心電血氧監護。血壓很低,醫生說:“趕快聯系血庫輸血400cc”。另開一條靜脈通路給升壓藥。在全體醫護緊密配合搶救兩個多小時的情況下,智姨生命體征終于平穩了。智姨愧疚地說:“謝謝大家,為了搶救我,都耽誤大家下班了,趕快都回家吧,我好多了。”我這時才松了口氣,看了看窗外,天真的黑了,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忘接女兒放學了……我轉頭又看了一下心電監護,指標還算穩定,我仍然不放心地說:“智姨,咱們一起努力,一定要堅強地挺過去。”智姨微微抿嘴笑了笑:“沒事了,都回家吧。”

“護士長,智姨是突然再次大出血,加上腸癌晚期病逝的,她真是個大好人,我搶救她時,她還滿口道謝……”夜班護士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感覺腦袋嗡嗡做響,護士后來說的話一句也沒聽清,強忍住的淚水終于奔流而下……雖然我在護理生涯中也看慣了生死離別,但這份特殊的護患情懷卻把自以為堅不可催的我徹底擊碎,我沉浸在悲痛中難以自拔,雖然自己是學醫的,但是面對病痛和死亡,我們又顯得那么蒼白無力。護士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到:“智姨走得很安詳,她已經沒有牽掛,我們也盡力了。”
這時,醫生突然喊:“34床病重,快準備搶救。”我突然振作起來,就讓這份特殊的護患情懷化為我工作的動力源泉,滋潤更多需要我們的病人吧!我推起搶救車直奔病房而去……
/本溪市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