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記憶深處的美（外一篇）

任曉璐

很久沒動筆，很久沒寫文，很久沒讀書，很久都沒做些自己該做的事情……

但其實，生活軌跡沒有發生改變。我也沒有變，在堅守著初心。還是在關注那些自己想關注的人，還是那個小圈子，還是那種我認為很好的生活方式。依然知道，這樣的生活方式就是讓自己在原地不停地打轉。也不想給自己找任何理由去開脫，這種自己認為舒服的方式，是有人在替你承擔著那些不舒服。

其實很久了，我想說這些。但找不到題目可以囊括這些，現在這個題目也差強人意，也牽強。

做了個冗長的夢。

關于南方。那個離慕容很近的地方。得知慕容遇見了對的人，很開心。他過得一定很好，有人惦念有人愛是幸福的。因為，我也感受過。可以說是很美。

一座城市能夠吸引你的，其實不僅僅是風景。就像一個女子，吸引你的，可能不只是她的外表，還有內涵。外貌是一時的，內涵帶給你的美好會跟隨一輩子。這種感受，會讓你們比一般情侶愉悅，但也會讓你們比一般情侶煩惱。其中滋味，需要慢慢品味。

不說女人。說夢。這個夢關于南方。

夢里，我叩開了一扇黑色的大門，它略顯神秘。我仿佛穿越了一般，像是古時候小學徒叩開師傅的大門，要去拜師學藝的感覺。手捧禮物，師傅如果同意，就會舉行隆重的拜師禮。多次夢到那扇門，有時候叩不開，內心會有臆想出的失望。像是丟了師傅一樣，但想想可笑。自己編造出的感受何必真的失望。

夢里這座城到處充盈著一種明朗而又神秘的香味，我不知道這香味是來自哪里。我想大概是桂花。電影里的中校聞香識女人，我，聞香識城市。這一定不是北方，一定是南方的某座城市，才會滿是花香。門里門外一樣，同樣香氣四溢。

我像個孩子一樣，享受這些。

其實誰不想像孩子那樣，我不能，你不能，我們都不能。我就這樣被時間從夢里拉回了現實。

我迷戀著這座城，就像看到一件很美又很適合自己的衣服，或者一個適合自己的愛人。但遺憾的是，它僅僅是適合你，你迷戀的，并非屬于你，我又感到了些許的失望和不滿。沒有辦法，現實中你生活在一個不太適合你的小城，你又有著讓你不太吃得開的小性格。就像，你迷戀一個人，但他屬于別人一般。我這樣說，可能有人會覺得，我是不是愛上了別人的男朋友。這樣想你就錯了，我覺得沒有愛情更單純更坦蕩，像個孩子一樣。

大家都說我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是這樣的。我不該這樣，但是現實如此。我該怎么改變呢？也許有許多辦法，我卻覺得安于現狀也沒什么不好。

這座城，傳說中淚很多很多。正是這些流不完的眼淚，讓它略顯悲傷。夢里我站在橋上望。望湖水，望遠方。看看自己，想想也可笑。迎著香氣，漫步在橋上。迎著香氣，在湖中暢游。那是一個很大的湖，一座很著名的湖，湖面上有美麗的荷花，湖邊有依依的垂柳。我天天在湖周圍游蕩，看風景，看美人，看野鴨戲水。在湖心駕駛一葉扁舟醉享芬芳的我，看到了最暖心的畫面。在湖中心遠遠地聽到了野鴨的叫聲，循著叫聲看去，在離我很近的湖面上，一只野鴨一邊叫著，一邊奮力地游向另一只野鴨，這只忘情中的野鴨甚至差點撞上我的小船，我的視線就一直跟著這只野鴨，直到它和另一只野鴨匯合，那份歡愉之情鳴唱在湖面上。這看似平常的事情，卻讓我感觸頗深。誰說我早已看淡人間冷暖，發生在動物之間的溫暖，讓我險些掉下眼淚。內心的堅強和脆弱，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這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是初心還在。試問，野鴨子能做的事情，有些人，你能做到嗎？還是只是說說而已。有些人曾經說過初心還在。我想問，你有心嗎？善良的人永遠不會耍手段，使伎倆，活該被傷害吧。希望在人間能夠多看到些類似野鴨的故事，別把所有人的心都傷透了，然后變硬，變涼。如果每個人的心都是涼的、硬的，誰還能溫暖這個世界？

這是一座有魔力的城，它讓我覺得安心。這里每個人臉上都有一份淡然，我不知道那些淡然來自哪里，也許是桂花的香味，或者是那些不知名的植物，又或者是那一條條整齊的街道。相由心生。也許大家都在奔波勞累，每個人都有他的社會責任，但是心情愉悅，會讓我們更好地承擔這些社會責任。

夢里，我去了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我不知道它帶給我的是什么感受，說不明白。

隔空傾訴

很久都不肯提筆，很久都不想觸碰內心的傷痛。

一個月前，姥爺走了，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是看著他離開的，陪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也許姥爺知道，我是愛他的，所以每次的夢里，他都很開心，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傷心嗎？真的很傷心，已經不足以用傷心形容了，就像心臟被挖出來，然后再也填補不起來一般。姥爺走了，也帶走了我心臟那個位置的填充物。

10月，我就開始擔心姥爺的身體了。從那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就不太好了，但僅僅是不太好而已。我盡可能多的去陪伴他，我想他也是欣慰的。因為在他的眼中，我和媽媽是值得他驕傲的好孩子。或許，我們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優秀，但是他開心就好，他覺得我是第一，我就是第一了。但是10月份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他那么快就能離開我們。

你們看到過流星嗎？我雖然沒有見過真的流星，但在電視上見過，流星一瞬間就由天空劃落了。人的一生看似漫長，但其實很短暫，在我眼里，姥爺生命的旅程，真的就像一顆流星劃落的過程那樣，美麗而絢爛。

其實，我并不了解年輕時的姥爺，因為我出生時，姥爺已經54歲，也是年近花甲了。他給我的記憶都是十分美好的，以至于我的童年少年時代，除了母上大人的悉心陪伴，還有愛我的姥爺姥姥。但就在這幾年的日子里，姥姥和姥爺相繼離開了我。在童年時的我的眼里，姥爺是我可以炫耀的資本。那時候他就很厲害，時常出國，印象最深的就是姥爺從新加坡回來時，給我帶回來一串漂亮的水壺，足足有七八個，我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百分之百的滿足。現在姥爺走了，誰來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呢？靠自己吧，因為長大了。一夜之間，更加長大了。我就這樣，沒得商量的一次次地被迫長大。endprint

那時候，我還穿著開襠褲，被姥爺笑嘻嘻地抱著，那笑容很燦爛的。過了一會兒他竟然將我放在了燙手的暖氣上，屁股挨到暖氣的一瞬間，我放聲大哭。姥爺趕忙把我抱起，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天真地笑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可是姥爺臉上的笑容，我卻記得很清楚，可是以后再也看不到那樣的笑容了。

姥爺退休以后，接送我上下學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每天接送我上下學，樂在其中。母上大人因為工作原因，經常出門，我每次給母上大人打電話，都跟她說，我姥爺可好了，總給我買糖稀。說起糖稀，我想起了糖稀事件：一次姥爺接我放學，給我買了五毛錢的糖稀，別看只是五毛錢，但其實很多很多，技術不佳的我把一坨糖稀掉在了姥爺的自行車車座子上，姥爺只能走路推著我回家，并且笑我是個小笨蛋。童年的美好記憶太多了，大概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翻看博客，寫《櫻花祭》的時候是2009年3月3日，至今，姥姥去世已經7年之久，也許是姥姥想念姥爺了，因為她離開姥爺的時間有些太久了。或許，這時候，他們早已經在天堂團圓了。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樣子，但是我想姥爺一定在天堂看著我，他教會我的一切，我會銘記在心。只是，走到姥爺姥姥家大門口時，我還是會心痛，讓我心痛又欣慰的是，那是我上下班的必經之路，心痛的是他們已經離開了，欣慰的是看見那個門口覺得他們依然在，依然在陪伴，陪伴著那個還沒長大的我。

有太多的情感無法抒發。姥爺離開前的那段時光里，他最愛的孩子們都陪伴著他，我想他在天堂會感到欣慰的。我親愛的姥爺，我愛你，像你愛我那樣愛你。

寫《櫻花祭》的時候，我淚流滿面，這次依然淚流滿面。那時候的我因為年幼悲傷挖空了我的心臟，現在的我因為成熟悲傷同樣挖空了我的心臟。不知道要往前走多少路，時間過多久，心臟的那個位置才能夠被填滿。

上周六的《朗讀者》徐靜蕾朗讀了史鐵生的《奶奶的星星》。她還沒開始朗讀的時候就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許多人也許都不能理解，這是為什么。尤其是離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很遠的人。我能理解，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姥姥姥爺都陪在我的身邊。徐靜蕾是流著眼淚把這篇文章讀完的，讀完我看見她淡雅的妝容都有些花了，但她還是很美，美得那么真實。徐靜蕾是被姥姥帶大的，我也是。她說了一句話，我感同身受。她說，她姥姥去世之后，她感覺一夜之間長大了。我姥姥去世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了，我不能再是個孩子了，我該長大了，當時覺得這樣長大真不好，這代價讓我覺得好心痛。史鐵生是被奶奶帶大的。他的奶奶對年幼的他說，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奶奶了。他的奶奶或許是一個沒有太多文化的老人，但是這樣表達內心恐懼和心酸的方式，讓我的內心十分震顫。她知道等到史鐵生能夠照顧她的時候，她真的就已經不在了。她恐懼什么呢？是死亡嗎？我想不是，而是她覺得她陪在自己乖孫孫身邊的時日不多了。

我是姥姥姥爺帶大的，其實也不全是。帶我的人有許多，還有爸爸媽媽。

我從小體弱，性格有些孤僻。當小朋友都走進幼兒園的時候，我一天都不愿意去。為了表示抗議，我整日放聲大哭，午飯時將飯扣在桌子上，午睡時拉了一床。兒時也許就養成了某種個性。我被家里人從幼兒園領回來了。我的目的達到了，心里暗喜。那時候姥姥姥爺還在上班，無奈，姥姥提前退休了，專門帶我。現在想想，帶一個兩歲的孩子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姥姥一生操勞，帶大了自己的幾個孩子，然后帶大了我。許多記憶都模糊了，尤其是兒時的那些記憶，難道是姥姥離開時將它帶走了？也許她腦海里存留著這些，在天堂會更開心。在我的腦海里姥姥沒有年輕過，一直都是六十多歲的模樣，一雙粗糙的手，一張抬頭紋很深的臉。這些是歲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跡，也是日夜操勞造成的后果。青春期的那一段時間，我后悔不已。但這就是生活，總會給你些許的遺憾。

姥爺走了之后，感覺天塌了，不知道能用怎樣的詞語表達這種感受。從小家里人給我的愛很多很多，我童年是不缺乏愛的，每個人都對我體貼入微，姥爺更是。但在某種意義上，姥爺其實是撐起我一片天的那個人，他教會了我許多，教我怎樣為人處事才更加穩妥，雖然有時我做得差強人意，但我一直在按他說的做。現在沒有人再對我說這些了，再也沒有了。以后，人生的道理需要我自己領悟了，生活的技能也需要我自己摸索了。因為，愛我的人又少了一個。我心里的位置又空了一大塊。不，不會。我會一直愛我的姥爺。屬于他的那個位置永遠是滿滿的。

史鐵生說，奶奶講的故事與眾不同，她不是說，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就熄滅了一顆星星，而是說，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就又多了一個星星。這幾天，我總會抬頭看天上的星星，看到最亮的那一顆，我就會想，哦，這有可能是我的姥爺，看到附近的一顆，會想，這有可能是我的姥姥。姥姥、姥爺走了，天上多了兩顆閃亮的星星。以后，我肯定會經常抬頭看看天空，看看美麗的夜空。有多少星，就有多少失去的親人在惦念著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