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或有一條河從門前經過（組詩）

⊙ 楊小林

囈語或有一條河從門前經過（組詩）

⊙ 楊小林

在青海

青海省，沿著流水就能走進桃花源

尾隨藏羚羊，就會看見歌手唱響的金灘銀灘

我們的掌紋，就是我們前世今生的宿命

塔爾寺的風鈴，有詩意的風它就扭動

它就風情萬種

在青海

阿尼瑪卿雪山在較高的海拔上保持了自己的清白

曠野上的舊風，保持了風的野性

它推雪堆山，我們指寺說緣

初來乍到的人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我們對一些事知之甚少，我們促膝長談

信女涉水，善男跋山

多不容易，在訊息發達的今天，在邊陲的幾百年

就像悲憫的神秀大師，用一輩子闡釋菩提

本無樹的歇語

就像固執的冷風堅持從西伯利亞向中國大地吹來

一輩子了，一陣風吹就是一輩子

像牛背上牧童吹響的短笛

人跡不到的地方，保持了植被的原貌

我不會再一次愚蠢地趕在時間的前面

我要重復多少遍人們才肯相信

風是有體重的人情是有重量的

當前者推開你的身體

當后者，重重地壓在你的心上

藏女央澤卓瑪在案板上鋪好了一層薄薄的面粉

她手背上的陽光也是薄薄的一層

相對于女兒，央澤卓瑪確實很老了

她已經失去了時尚的元素和健康的體魄

央澤卓瑪，一邊把糍粑當成自己的丈夫

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日子。

此時有詩意的風經過

我轉過臉去不遠處石壁上

那個淺浮雕女子的頭發輕輕揚了揚

這個場景，沒有幾個人看得見

導游的心思在購物坊

散客的眼睛在暢春園

交 流

他們不留痕跡，當水止于江河

當一粒米在米倉里隱身

當一個人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光陰在老電影里慢慢回放，我看見小時候

想一想，把逝去的時間放上竹篩子

還有哪些人或事，值得我們回憶和珍藏

坐在最后一排，我還是感覺到了

這里所有的表演都像是唱給一個人的

我的好運氣來了，電影里含笑的女子

她們人面桃花

她們吐氣如蘭

此時，寫詩的蘭花指只好順勢停下來

因為遠方更讓我千回百轉

在轉過身之后，我陷入沉思

許多地方和許多人曾經那么讓我們著迷

我知道，許多事情只有爭論沒有結論

一生中能有多少發自肺腑的話專心地說給一個人

我不忍全盤托出

娜，她半白的頭發，時不時地用手捋一捋

我懂得了傷害，已經傷天害理

我懂得了無奈，已經無可奈何

我正在重新構建文明的標準，它是雙重的

一些難以啟齒的往事

讓熟悉它的人們在另一個場合娓娓道來

我們對所有禮尚往來的表達已經麻木了

交流和懇談陷入僵局

比如責任和良知

說這句話時，我們沒有把手放在《圣經》上

娜，說“我愛你”這句話時

我沒有把手及時地放在自己的胸口

還是這句話，透過身體傷到了一顆心

像風暴，輕輕推開門

隨即也推倒了漢代的宮墻

他鄉是故鄉

我還是回頭看了看那個叫家的遠方

我依然懷念那些心里從不設防的鄉親們

我依然留戀酗酒的那些日子，我們相互信任

我們信誓旦旦要把友誼進行到底，同時相信

白酒和臟話帶來的欣慰和快感

我們都是虔誠的祭祀品，我們無法擺脫小人物

的命運

作為溫順的子民，我們從不懷疑布道者和上帝

的存在

年復一年，我只說我的母親

她走了，帶著遺憾

上帝是否出了問題

我不敢當面指證，但請允許我背后竊竊私語

如果讓我痛改前非，這比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難

我在這里等不到一萬但我想等待萬一，等待水

落石出

關于石頭的問題

關于貓頭鷹出沒老宅的問題

關于一個陰謀背后的另一個陰謀

一切美好的事物，我愿意把它們

直接還原成生活

興 城

興城古老的城頭，依然飄揚著大明的旗幟

他呼喚著像我一樣百無聊賴的中外游客

幾百年來只有袁崇煥塑像的眼神

依稀能讀出一點點的悲哀和悲壯

他在漢白玉中脫胎換骨，他從石匠手中走出來

他擺脫了石頭的屬性但他沒能擺脫紛擾的心事

與坐在一張桌子閑聊的人，從推杯換盞到推心置腹

我還沒來得及設防，當音樂慢慢融入大腦

它有了鮮活的內容

我們需要引領

哪怕這就是地獄的聲音

哪怕自己左手牽著右手在一場酒會上迷茫或走失

我們的愛人，她們集體被電視連續劇先收買了

后教壞了

親愛的，你的人被我的愛寵壞了

我知道

沿哪條路都能抵達黎明

沿哪條路都能抵達我們心靈的那個憩園

在每一個落日的黃昏你都能輕輕推開門扉

次日，你到了海角

無論你走多遠和多久，你都不會走出

傳統的思想和愛人的視線

興城古城

我慢慢地走，我經歷了

它比實際還要遠的距離

我們集體想一想

我們集體想一想

還有哪些事能讓我們的血液為之沸騰

還有哪些人的壯舉值得我們頂禮膜拜或效仿

在女兒眼睛里，一棵樹就是一棵樹

它健康淡定和從容，因為它不表達不張揚

人們似乎把習慣當成了存在

我不善于表演，所以我慢慢淡出了講壇

我不勤于表現，所以我悄悄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牽掛一件事多不容易，因為愛著

所以有了身體和心里的變化

走近你，如果涉水我就把水面作為最近的路

我將大罵愚公且把太行和王屋二山請來重做岸

邊的風景

南來北往的列車它們擦肩而過

而天際候鳥的飛行已經受到了航空管制

從此我們的目光將你的身影

一寸一寸抬高

沒有一個人愿意說清楚，給我再多的時間

也不如索回那架古老的鐘

我是你的朋友

你說你愿意再過一個完整的春節

不，我力所能及要伸出雙手把你拉回春天

重新把你導入生活軌道

就從一片葉子講起

從前有一個人，病榻前

他等待風拿走樹上的最后一片葉子

還有

復述這個故事，我們津津樂道地講給子嗣

他說他是這個城市的靈魂和良知，他說他晚睡早起

我看過他身后的水泥路面，確實沒有腳印

這不容易，沒留下蛛絲馬跡

請不要問我經過復述的夢它是否符合邏輯

我們不需要遵守諾言

那是孩子們的標準

那是手心手背猜出來的娛樂活動

向走進黑夜的人們致敬

他們身著黑色的晚禮服

他們在樓房的拐角處隱去人形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

對這個故事

沒人知道一部復讀機播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