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造化而移精神

李延　劉洋

摘要：宋代工筆畫注重形象塑造的同時也追求意境和品位。《碧桃圖》是宋人工筆花鳥小品中的精品，畫面中兩支盛開的白色桃花相依相映，枝葉相稱，嬌柔嫵媚，體現了宋代小品畫小中見大的特征和崇尚真實自然的情調意味。

關鍵詞：意蘊；色彩；造化；精神

宋代是中國工筆花鳥畫發展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時期，以冊頁、扇面等為形式的小品畫在這一時期大量涌現。說起工筆花鳥小品畫的精美，屬宋代的工筆花鳥小品畫最為出彩，它沒有嚴肅深刻的主題，也沒有復雜的技法，畫面各種關系的協調、精微變化為追求，為工筆花鳥畫的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當我們欣賞藝術作品時，我們首先感受到的是它直接呈現在我們眼前的表象，先是畫面的構圖、形象與色調，進而才是作者想要表達的主題和精神。在品讀古代作品時，人們往往只注重畫家精細的筆法和用色的精巧，往往忽略了色彩蘊含的表現力，探討《碧桃圖》中色彩所蘊含的精神和張力表現，從另一個角度來賞析《碧桃圖》中的藝術含量和精神風貌。

本文從“隨類賦彩”論法中闡述《碧桃圖》小品中色彩的表現，從而體現其所蘊含的師造化精神。

《碧桃圖》（圖）是宋人工筆花鳥小品中的精品。絹本設色，縱：24.8厘米，橫27厘米，畫面中作者沒有落款，只有“于”“騰”及“阿蒙精賞”三方印。畫面繪有兩株白色桃花，繁花錦簇，爭相綻放。畫中的花瓣用靈活多變的線條勾勒后再加以白粉和粉白色多層暈染。色彩的層層推進使畫面極富層次變化和生機感。整幅畫面主要以白色調為主，賦彩淡雅、層次分明。體現了宋代小品畫小中見大的風貌和宋人畫風崇尚真實自然的思想感情。

一、《碧桃圖》中色彩的師造化

（一）花朵色彩的靚麗含蓄

在此幅作品中，花朵的色彩以白色為基調，再施以淡粉。在國畫創作中白色既可以獨立存在，也可以在對比中存在。一幅畫中如果沒有白色，整幅畫面則會沉悶灰暗。與其他顏色相比，白色最明亮，因為白色是所有光的反射，而在其他顏色對比度中，白顏色的明度也最亮麗。白色也會給欣賞者留下一個想象的空間，畫面中運用白色把兩簇桃花描繪得圣潔無暇、生機盎然，這既是對春天的歌頌，也是對人生心境的描寫。融情于物，見花生意，通過白色把花卉綻放出的旺盛魅力畫得細致入微，新穎自然的畫境吸引著欣賞者的眼球，這兩枝正在競相開放的碧桃花，使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生長盛開的每一個細節。白色的亮麗色彩，是一種感覺表現，這種亮麗既是色彩表象的鮮活之色，又蘊含著人性中的高潔、高雅的品質。

（二）枝葉色彩格調高雅

白色的感覺是明亮、輕柔的，也是純潔、高雅、脫俗的。《碧桃圖》中潔白的碧桃花猶如少女般輕盈快活，這種白色與淡而雅致的“綠葉”相互映襯，表現出了碧桃花旺盛生命活力中的圣潔與高雅。白色淡雅寧靜、澄澈明凈又深邃迷人，如韻律中發出的悠遠音響，飄逸著浪漫及難以妥協的氣韻，給人無限地想象。《碧桃圖》中白色桃花的高雅感覺也給人呈現出一種冷冷的美感，給人一種開闊爽凈的味道，讓人不可褻瀆。不同于牡丹的妖艷，不同于菊花的媚俗，反而顯現出一種無塵的高雅，讓人肅然起敬。白色表現出的高雅讓整個畫面脫離俗氣，提升了作品的格調和品位。

宋畫《碧桃圖》雖是一件工筆小品，畫家通過對白色的運用渲染，做到了以外觀通情感、以素色達意境的美感。白色所表現出的明亮、純潔、清雅的意味，更體現出一種脫俗的美感。所有來自生活的色彩絢麗到極致也就回歸到白色美感的本質上來，正如王國維先生所說：“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中國畫中蘊藏的美感離不開自然，卻又高于自然。白色所塑造的美更是一種對自然美的提煉，使人通過外觀之美來醒視內心的情感，使畫家與觀者產生情感上和美感上的共鳴。

色彩在情感和意境表達上，能較容易地體現出文人情懷和作品格調。在畫面中能使畫面的氣氛活躍起來，活躍在觀察者的視覺中，讓欣賞者眼前一亮，對畫面產生一種雅致的感覺，白色構造出的豐富層次，將色彩融于情感的淡雅境界，同時也傳達了作者高雅的藝術情趣和審美取向。

二、《碧桃圖》中色彩傳達的精神意蘊

意蘊在國畫作品中是深沉的、濃厚的、含蓄的，它可以使觀者感受到如同詩意般的意境。作品精神的體現來自于作品意蘊的整體氣息，畫面中的色彩精神，比直觀的物象表現得更為深遠、更具有說服力。宋代工筆畫《碧桃圖》中，粉、白色的兩枝桃花在畫面中爭相綻放，經過畫家的精心刻畫、暈染，色彩豐富精準，層次微妙多變。這其中蘊含著精妙的用粉技法和精細的著染技巧。碧桃花用曙紅色、白粉與芽綠融合反復暈染，由花心向外一層層襯托后，華姿麗顯，白色的花朵在微風中靜靜綻放，仿佛讓人聞到了陣陣花香。隨著人們對色彩的認知和研究，人們對色彩逐漸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色彩不只是單一的表現物體的固有顏色，它們也是有生命、有感情的，喜、怒、哀、樂的心態情緒及春、夏、秋、冬等季節都可以通過色彩表現出來。通過細微觀察和心理審美的情感色彩表現，達到了心靜如水、純真、淡泊的精神境界。宗白華在《美學散步》中曾說：“靜照的起點在于空諸一切，心無掛礙，和世務暫時絕緣。”“靜照”是指藝術靈感的誕生是在人生忘我的一瞬間，只有在安靜、無欲的情況下，為了擺脫塵世中各種煩惱與俗事，才能做到“心中無塵埃”的境界。而這樣一塵不染的感覺能用桃花的白色更充分表現出來，畫面中層層覆加的白色，也正是藝術家的心靈虛空、道法自然的心境表現。

《碧桃圖》在顏色運用把握上，更加注意細微變化，白色花瓣中透著粉紅和芽綠色，白色表現出的高潔、無塵、純凈的精神在畫面中顯得更加準確和生動，大面積的白顏色突出了主題和時代風貌。作者通過細微觀察和心理審美的情感色彩表現，達到了心靜如水、純真、淡泊的精神境界。在《碧桃圖》中，兩枝競相開放的桃花，在白粉的色彩渲染下，非但不讓人覺得妖艷嫵媚，反而給觀者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品質之感。白色是畫面中的主要色彩，表現出對自然生命的描寫和謳歌，傳達著畫者對自然和諧美的追求。這樣輕松洽談、閑適的精神躍然于紙上，白色也蘊含著作者內心的追求和探索。

三、結語

畫家們在創作作品中，對彩色表現力的理解和運用各有不同。《碧桃圖》中花朵白色的表現力，論述的是色彩中所蘊含的精神及白色的感覺表現。色彩在工筆花鳥中畫具有重要的美學價值，可以通過色彩蘊含的精神來傳達人生態度，有助于提高創作水平和畫面意境。探索色彩在作品中的表現力和研究色彩的文化內涵與精神，能讓我們的藝術思維空間更加開闊。《碧桃圖》中的花瓣用多變的細線條勾描后再以白粉或粉紅色多層暈染，嫩葉用細紅線勾輪廓和葉筋，然后填以花青和汁綠。整幅畫面賦色淡雅，自然生動，給人一種真實感。在造型上力求形神兼備，在巧妙運用色彩的基礎上更加注重營造意境。這種對神韻的追求促使畫家除了形象塑造上的筆法技藝外，更關注的是色彩所表現出的美感，使宋代花鳥畫提升到了“奪造化而移精神”的美感境界。一切高雅的藝術都源自于對生活的感悟。我們應該認真地感悟色彩、感悟生活，在此基礎上體驗傳統藝術展現出的藝術魅力，追求色彩品質和色彩美感的高度及創新，會逐漸找到屬于自己的創作風格和藝術道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