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娟
《杰出公民》是一部以黑色幽默方式解剖后現代社會荒誕的準紀錄質感的數碼大片,該片由阿根廷與西班牙聯合創制,由加斯頓·杜帕拉特與馬里亞諾·科恩聯合執導。這部影片以其新穎的立意與標新領異的深刻意蘊,受到國際影壇的極大關注。這部影片由男主角20歲時的逃離故鄉,獲得諾獎功成名就之后的回歸故鄉,以及受到公眾發難時不得不再一次逃離故鄉,這樣一個“我書中的主人公從未曾離開,而我則永遠也無法回去”的荒誕死循環,向觀眾呈現了一場由喜劇而鬧劇,由鬧劇而悲劇的深刻荒誕演繹。
一、 文化現象背后的后現代社會荒誕式解析
(一)文化現象始作俑的知識分子階層的荒誕
荒誕產生于人類所觀察到的現象,與人類所認知到的本體間的相對于客觀真實的某種偏差,這種偏差既可能是令人迷惑不解的,也可能是不符合邏輯的,更可能是不可理喻的。從美學視角觀察,體驗荒誕雖易,但把握荒誕與創制荒誕卻較難做到,因為極易弄巧成拙出現令觀眾尷尬的局面。可見,創制與客觀真實最為貼近的悲劇最易,而創制喜劇與荒誕尤難。《杰出公民》的敘事展現,以一種類似于紀錄體的形式與小說體的風格化進行,雖然整個敘事的故事性較弱,但卻足夠深刻,深刻蘊涵于映像之中的荒誕,透過創制者獨具的匠心,由光影的呈現過程中一點一滴地滲透出來,逐漸形成了一種甚至遮掩了喜劇氛圍的存在。例如,在影片的第一章擄獲諾獎的戲中,我們即看到了男主角以話語方式表達的,所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文化現象背后的知識分子階層的荒誕意味。
(二)文化現象攪入社會現象的荒誕逐級建構
擄獲巨大殊榮的男主角,為保持其創作的赤子之心,試圖在光環效應所引發的強力社會輻射之下低調行事,然而5年之后的一封來自其故鄉的邀請函,卻輕而易舉地將男主角勉強保持了5年之久的努力擊潰。男主角因故鄉的情感牽絆與情懷縈繞,而最終走下神壇,將文化現象帶入到社會現象之中,從而在揭示文化現象本體背后的荒誕的同時,更為這部影片建構起了一種以文化現象攪入社會現象所引發的的荒誕景觀。正如男主角所言,故鄉是其創作的根性歸因,是賦予他創作源泉的唯一意識化留存。因此,在進入這部影片的第二章薩拉斯之后,因為故鄉情結而引發的一系列沖突更將后現代社會的荒誕一一揭示開來。這部影片卻以逐級建構荒誕的技法,透過回歸故鄉途中的受阻,與諾獎作家男主角的頻繁的撕書,其實就已經在以一種隱喻的方式,對文化現象進行了基于荒誕敘事的漸進性建構,亦為其回歸故鄉的遭遇進行基于荒誕的暗示。[1]
(三)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荒誕的隱顯互現
電影《杰出公民》在建構荒誕的過程中,巧妙地設置了一隱一顯兩條主線,如果說文化現象背后的荒誕是一種隱性存在的話,那么,由文化現象所引發的社會現象背后的荒誕則昭然若揭,以影片中獲諾獎的男主角的故鄉薩拉斯而言,那里的人們除了絕無僅有的一個狂熱的文學愛好者而外,絕大多數人其實所關注的完全不在于文學的崇高藝術性,而在于由于諾獎效應所可能帶來的與男主角關聯的名利性。在影片中,要脅男主角給自己兒子購買輪椅的那個人給出了道理綁架的思維邏輯,男主角的男同學則給出了無腦的大男子主義的思維邏輯,繪畫協會的所謂的博士則給出了簡單粗暴報復性思維邏輯,社會現象背后的種種荒誕皆攸關名利。這種社會現象背后的荒誕,本質上直指后現代社會的過度金錢效應,正是這種金錢效應,令人們蒙蔽了雙眼,迷失了本應持有的良善本性。以男主角為代表的知識分子雖然試圖喚醒民眾,但從荒誕的意義而言,民眾卻早已深陷于名利的泥淖之中無力自拔。
二、 后現代社會背后的荒誕式解構
(一)后現代社會群體無意識的荒誕解構
電影中男主角的故鄉,雖然已經與其闊別整整40載,但是,令男主角十分訝異的是,40載的光陰,卻從未曾帶給其故鄉任何意識層面的真正意義的改變。相反,男主角故鄉群眾的自私、愚眜、盲從等劣根性,甚至與其離去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以映像所表達的男主角對于這種群體無意識的劣根性的無奈、無力、無助感,令沉浸于光影之中的觀眾的內心被深深地觸動,加之影片中所表達的后現代社會現象,帶給離鄉游子的那種情感、情緒、情結的懷舊感、模糊感、隔絕感的一體化同步,共同融合為一種后現代社會群體無意識的具象化表達。但很明顯的是,后者已經完全被那種群體無意識的自私、愚眜、盲從等劣根性,所完全掩蓋,從而形成了一種以文化現象,對后現代社會商業化變遷下,千百年從不曾改變的群體意識荒誕性的一種形諸于文化現象剝離下的強力解構。
(二)后現代社會理想的荒誕解構
眾所周知,在西方后現代社會之中,到處都彌漫著一種社會理想的種種潛移默化的宣介,這些宣介以社會理想刻意的現實美化與未來幻化為能指表象,而以精神教化為所指實質,試圖以這種社會理想為整個社會營造出一種虛構的理想社會。然而,過度的后現代商業化運作,卻反而為這種理想社會的建構帶來了南轅北轍的不啻天淵的結果,那就是,無論是商業化的表面繁榮,還是社會化的表面文明等等,都無法掩蓋住其剝去外殼之后本質上的極度荒誕。《杰出公民》雖然是一部阿根廷出品的影視藝術作品,但其卻有著泛地域化與泛社會化荒誕解構,不僅解構了后現代社會的種種社會現象,而且更深入到了社會現實的本質問題。令觀眾看到了社會現象背后的后現代社會理想在后現代社會現實喧囂下的徹底完敗。影片最后的盲目崇拜強烈反彈的社會亂象,為影片帶來了劇情由虛而實、由喜而悲、由迷而清的逆轉,
虛偽的盲目崇拜,變成了略顯冷酷的現實,而充斥著喜劇色彩的氛圍更瞬變為略帶悲劇色彩的一種荒誕至極見真實的解構。[2]
(三)后現代社會政治生態的荒誕解構
我們看到,文化現象背后的后現代社會有著既左右文化現象、又與文化現象同流合污的荒誕不經,文化現象、社會現象、世俗萬象等都自有其產生、發展、完形的根性基因與根性框架。在電影中,在回歸故鄉之初,男主角尚能清醒地意識到,作家與藝術家是本不應該如普通人一樣,與這種后現代社會現象同流合污,因為,他們只有不滿足于現狀,懷揣著夢想,才能夠以嶄新的姿態創作出基于這個世界,出離于這個世界一切美好段落、美好篇章、美好夢想。同時,影片中男主角的好友在其與政客周旋時,亦以一種大他者的視角,對男主角所給出非常中肯的忠告,那就是不要被政客們所脅持、綁架、誘惑,追腥逐臭的政客們所要的只有一己之私利,政客們都是犯罪分子,一定要遠離,這種大他者視角,對阿根廷后現代社會現象進行了形諸于荒誕,針砭于現實,喻意于警示的極為深刻的昭示。endprint
三、 文化現象與后現代社會現象背后的荒誕式解剖
(一)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的荒誕碰撞
電影敘事沖突的最初建構,是基于一次美術作品的藝術評比,恰恰是這次評比,以其蝴蝶效應而為影片中的男主角帶來了一場基于文化現象,始于世俗萬象,終于社會亂象的險些滅頂之災。這場險些滅頂之災事實上揭示了更深層次的荒誕實質,那就是,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赤裸裸地進行著的一場荒誕的碰撞。而在此之前,在一次次現實完勝別有用心的虛構的情形之下,男主角內心所受到的傷害已是可想而知。而實際上,這部影片的主創者恰恰以這種不斷被擊潰,為影片中的男主建構起了一種文化現象荒誕、社會現象荒誕、世俗萬象荒誕之上的形而上的自我荒誕,同時,我們能夠清晰地看到,這種形而上的自我荒誕,與上述三種荒誕共同形成了一種貫穿全片的整體荒誕意象。不幸的是,這種整體荒誕意象,反過來直指后現代社會現實,并在與后現代社會現實的意識層面碰撞之下,反彈至觀眾柔軟的內心。[3]
(二)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荒誕的精神根源透視
電影最精彩的篇章全部集中于男主角的故鄉,尤其是故鄉對于男主角的前踞后躬,使得男主角幡然醒悟,更加清醒地意識到文化現象在與社會現象爭衡過程中的輕重得失。無論是社會現象中群體無意識群眾的熱烈歡迎,還是同樣一批群體無意識群眾積怨轉瞬間的火山爆發,都無關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而只與男主角的身外之物——名利攸關。正是男主角的身外之物名利才是造成整個事件的根源。同時,正是在名利的驅策之下,肆無忌憚的現實才遭遇到了更加肆無忌憚的荒誕,從而帶給影片中男主角以盲目崇拜過后的必然經歷的就是那種更加強烈的反噬。縱觀全片,我們看到,這部影片的主旨其實就是以這種肆無忌憚的荒誕,針對后現代社會現實,施以肆無忌憚的調侃,并且一把撕下后現代社會種種表象的畫皮,進行了一次針對后現代社會人類精神的一次赤裸裸的透視。[4]
(三)文化現象對現代社會現象基于文化敘事的解剖
男主角故鄉的小鎮,隨著男主角的回歸,而在一瞬間在成為新聞、輿論、社會熱點的同時,亦一并成為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以及二者深度融合式荒誕匯聚的焦點,并且,更將這種荒誕與文化、社會、世俗、現實深度融為一體,形成了一種肆無忌憚的荒誕能指與荒誕本體。事實上,整部影片演繹至后半段,觀眾的笑聲已經由哄堂而變得稀疏零星,主宰著后半段的情境氛圍已經變得越來越凝重,整部影片在觀眾已經沉浸到喜劇幽默的情境之后,開始將觀眾推向由喜劇而鬧劇、由鬧劇而悲劇的煩惱尷尬的邊緣化境地。針對這部影片深刻意蘊的解剖可見,這部影片正在將丑的解剖開來一件一件擺在觀眾的面前。例如,在《杰出公民》中,去故鄉薩拉斯路上,因汽車拋錨而在寒夜講述的那個故事,就是一種針對后現代社會荒誕性的一種典型性解構,并以一種文化敘事娓娓道來的視角,針對后現代社會進行了,喻荒誕于后現代化、日常化、平淡化的深刻且令人震撼的解剖。
結語
電影《杰出公民》以隱性黑色幽默由文化現象作為切入點,由文化現象亂入社會現象,由此展開了一場針砭文化現象與社會現象的活鬧劇。這部影片由映像所流露出來的喜劇中的悲觀、幽默中的悲涼、爆笑中的悲情等意蘊紛呈地溢于光影之間,令觀眾仿佛看到了一位凌駕于現實、驅策著映像的大他者,正在手握著鋒銳的手術刀,劃開一層層文化現象、社會現象、世俗萬象的表象,以其抽象能力,而在意象化的世界里,展示著其令人震驚的解剖技藝,進行著令人震撼的探尋真相、真理、真諦的解剖。同時,這部影片在荒誕之余,更賦予觀眾一種聞思修證,并借以深刻反省的深刻思考。
參考文獻:
[1]徐琳媛.論古希臘悲劇中“荒誕”因素的發現與超越[D].沈陽:遼寧師范大學,2013:59-61.
[2]李厚綱.異化、荒誕與悲劇藝術效果——評《等待戈多》中的“異化現象”[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6):275-276.
[3]毛娟.“沉默的先鋒”與“多元的后現代”:伊哈布·哈桑的后現代文學批評研究[D].成都:四川大學,2007:28-31.
[4]鄧波.略論西方文學中的荒誕[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12):130-13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