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麗
舊時光里的溫暖
■楊麗麗

連日來的陰雨,讓空氣潮濕起來,遠方的母親寄來了幾床新棉被,趁著大雨初晴,我把那些刺繡著大朵大朵鮮花的棉被晾曬在陽臺上,一朵一朵的牡丹、玉蘭、梅花就在初霽的陽光下慢慢地舒展,盛開,散發出暖暖的香氣……
兒時的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鄉村野丫頭,二十幾年的農村生活讓我習慣了粗茶淡飯,習慣了聽奶奶蒲扇里搖出來的神話故事,習慣了看那些農村巧媳婦用一針一線做出美麗的衣服、鞋子和被褥。
那時的農村沒有什么太空被、蠶絲被、羽絨被,大多數的被子都是家家戶戶的婆婆媳婦用針線被面棉絮自己縫制的,有小夾被、大棉被、炕褥子等。而縫被子的季節不會在春天的農忙時候,也不會在夏天的三伏天,大多時候是在不冷不熱的秋季,等地里該收的收了,該種的種了,閑下來的日子就是晾曬整理過冬的衣物被褥。
每年秋忙過后,母親就會把放在箱子底的過冬的被褥拿出來拆洗晾曬,洗干凈的被面鮮艷亮麗,紅的、黃的,帶著大朵或小朵的花兒,一只鳳凰或幾只喜鵲,像一幅幅美麗的畫掛在院子的晾衣繩上,散發著洗衣皂柔和的香氣。拆下的棉絮像云朵一樣潔白,一層層堆在院子里,蓬松柔軟,淘氣的我總會趁母親不注意躺在上面曬太陽,又柔又暖,還帶著太陽的味道。
母親做被子就像在繡花,一個步驟都不能少,先是把被里鋪平,一般都是白底帶小碎花或藍黃條紋的純棉布,再把曬得有太陽味道蓬松柔軟的棉絮一層層鋪均勻,最后叫我幫忙蓋上綢緞繡花的被面。蓋被面時,母親扯這頭,我扯那頭,撐得平平的,穩穩當當地蓋在棉絮上,蓋歪了,一邊多了,一邊少了,還要慢慢調整。調整好了,母親就開始穿針引線,像變魔術一樣,一根細細的針拖著長長的線,從這頭走到那頭,在從那頭走到這頭,幾個來回,一床嶄新的棉被就做好了。蓬松、柔軟,帶著淡淡的陽光的味道。
有時拆洗的被褥太多,一個人做不過來,母親就會邀請要好的鄰居嬸嬸、大娘來幫忙,幾雙上下翻飛的巧手加上嘰嘰喳喳的說笑聲、逗笑聲,身后的被子就成型了,一床摞著一床,連同那些美麗的向往一點一點越來越高。
新做好的被褥總是帶著陽光的味道,晚上躺在被子里就像躺在云朵里,軟、柔、香,聽著母親的神話故事,我們就會慢慢進入夢鄉,而且會做一個甜蜜的夢。
我出嫁時,母親按照家鄉風俗,也給我縫制了六套被褥作為嫁妝,都是全新的綢緞的被面。母親親自挑選的花樣,繡著大紅喜字,還有龍鳳呈祥。紅色的綢緞上牡丹、梅花、玉蘭一朵比一朵美麗,黃色的綢緞上是飛舞的龍鳳,還有登上梅枝的喜鵲。每一床被子都是母親一針一線親手縫制的,針腳細密整齊,貼上臉頰,柔軟清香,帶著母親的味道,帶著母親最誠摯的祝福和濃濃的愛意。
當我的孩子出生時,母親也連夜做出了四床小被子給她的外孫子,我說我都準備好了,而母親卻說:“什么被子也沒有棉被暖和舒服!”是的,母親這句話說對了,我和弟弟妹妹就是蓋著棉花被長大的,身心早已對棉花被產生了感情。
除了自己做被褥,我們幾個穿的棉衣棉褲棉鞋也都是母親親自縫制的。每年的新年,母親都會給我們幾個做一身新的棉衣棉褲,樣子一年比一年新穎漂亮,有的繡一朵小花,有的繡一只老虎,有的繡兩只可愛的小熊,而我們總能在大年初一那天,驕傲地穿著新衣服和其他孩子比賽誰的衣服好看,誰的衣服漂亮。
那些帶著母親手指溫度的棉衣棉褲我一直穿到高中畢業,而母親親手縫制的棉被卻一直伴隨著我的生活,從孩童到學生,再到工作,再到我結婚成為孩子的母親,那種貼心的溫暖是一輩子難忘的記憶。
日子是無聲的流水,浸潤著春夏秋冬。在寒冷的日子里,母親的棉被一次次溫暖了我的身心,那些在棉被上綻放的花朵一日比一日美麗,有太陽的味道,有親情的味道,還有記憶的味道。
楊麗麗,山東德州人,散文、詩歌愛好者。自2012年開始文字創作以來,在《鐵路工程報》《中國中鐵》《中國老年報》《中國勞動保障報》《勞動午報》《河北工人報》等報刊雜志發表文章數十篇。喜歡文字,喜歡閱讀,喜歡在字里行間尋找生活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