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樂唯
天高海闊,但有一人溫柔守望
■程樂唯

小時候,每逢下雨天,我總是喜歡和祖母睡覺。我輕輕地趴在祖母的懷里,伴隨著窗外的雨聲,感覺時間突然在祖母的懷里靜止了,而我始終是那個會做美夢的小孩。夢里有成片的花海和清涼的湖水,會唱歌的哆啦A夢和騎著掃把的哈利·波特成了坐在我前后桌的同學。
往往一覺醒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好久,我看見祖母忙碌著準備晚飯的身影,在那間干凈的小屋里不停地移動著。
看見我醒來,祖母會端著一碗清水讓我喝下,白色的茶碗在她粗糙的手里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幼兒,顯得格外溫順、好看。而我總是連忙接過祖母手里的水,一口氣喝光,然后坐在書桌前寫下雨之前寫了一半的作業。
上中學的時候,我成了住校生,由于學校離家很遠,不得不一星期才回家一次。每次我一回家,祖母都會準備一桌好吃的飯菜,有涼拌黃瓜、南瓜芝麻燜飯、爆炒香菇……每一道菜都在祖母的手里出落成精致的風景,成為我年少最眷戀的片段。
我愛北方的城,因為那里收藏著我少年時的小確幸,也有祖母落葉歸根的情感。我不會忘記我讀中學時,祖母徒步到學校看望我的情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獨自背著我平時愛吃的食物,竟然走了那么遠的路,每次一想起來,我便很難過。
記憶中,祖母家并不富裕,但是她會給我買小喇叭、玻璃球這類小玩意兒,讓我從不會因為別人有而自己沒有感到失落。祖母會在我的父母吵架時第一個上前安慰我,送我上學,并告訴我,她會一直陪著我。祖母一生極其好強,為我們這個殘破不堪的家操持了一輩子,所以從少年時起,我的心底就生出一個根深蒂固的概念:有祖母在的地方,就有家。
上大學之后,我離祖母的距離就更加遠了,而她再也沒有力氣去看看我的新校園,因為如今的她在不久之前身患重病。
當我急急忙忙地從學校趕回來時,看著病床上形容憔悴的祖母,再回想起曾經精神煥發的祖母,前后判若兩人,我瞬間眼淚決堤。
我對祖母說:“等您好了,我就帶您去我上學的城市看看,那里比咱們這里漂亮,還有很大的噴泉。”
祖母虛弱卻微笑地點點頭,我的心里卻痛得要窒息。
又是一個下雨天,醫院的消毒水味更加濃重,窗外的雨聲伴著祖母微弱的呼吸,漸漸地停了……伴隨著祖母的離去,我的青春時光也仿佛離去了,就在那么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成了被這個世界拋棄的孤兒。
可我知道,那夏天里祖母遞給我的透心涼的水,還有我迷惘而不知所措時她溫柔的一句“相信你自己”,將永遠烙印在我的腦海里,是我以后遭遇困難與挫折時,內心深處勇氣與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