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堯
時光不老,歲月如歌
■扶堯

跟父親漸漸生疏,是在高三那年。
那一年,母親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父親提著行李箱就離開了這個家,他們之間名存實亡的婚姻維持了十幾年,卻沒能挨過我的高考,何其諷刺。
高考以后,我選擇了遠離家鄉的城市求學,也選擇了遠離父親,企盼著地理上的距離能將他從我的記憶里抹去……我從不曠課,下課后就去圖書館看書,周末去運動場健身,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可在公園里看見別的父親對著孩子露出寵溺的笑時,我發現自己的心還是很痛。
那時,我以為所謂的自尊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容侵犯的東西,每年寒暑假父親過來看我,我總躲在房間里不出去,可每到他離開的時候,卻又把耳朵緊貼在房門上,緊緊抓住能夠捕捉到關于他的消息的機會。
大四那年寒假,我把男朋友帶回了家,意料之中的反應,母親和親戚們并不滿意,因為他的家庭條件不佳,因為他沒有她們想象中英俊,因為他現在的工作并不能讓他們信賴……最后父親也來了,那是自他離開這個家以后我倆第一次見面,他依然跟四年前一樣和藹,卻再也不屬于這個家了。
在那冰冷的飯桌上,母親和各路親戚強笑著掩飾心中的不滿,唯有父親,寒暄之間透露著真誠,緩解了我的尷尬。
寒假結束返校前,父親來送我。在熙攘的火車站里,父親幫我提著行李箱,我跟在他的身后,發現他的身影比往日瘦削了。記憶中高大的父親終究還是抵不過歲月的侵蝕,他的頭發開始染上了歲月的留白,他的魚尾紋已布滿眼角。
突然,父親拉著我的手走到一邊,笑瞇瞇地對我說道:“堯堯,這個孩子人品不錯,應該是個好歸宿,你媽媽那里我幫你疏通,你就遵從自己的心,去追求幸福吧!”再次聽到如此熟悉的稱呼,我的心里像是有一塊棉花糖在慢慢化開,一股久違的甜味溢滿胸腔。
“我之前還有點擔心你會被我們大人的事所牽累,現在看來是我太多心了,這樣真好……”我望著面前已過花甲的父親竟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怯怯地說著往事,記憶中不善言辭的他此刻也多話了起來,仿佛每一秒都像是從時光里偷來的一樣。是呀,我們父女倆有多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
那一刻,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轉過頭,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心情,咬咬牙對父親說:“時間不早了,我進去了。”“嗯,時間不早了……”父親如同丟失心愛寶物的聲音,雖然細微,卻還是傳入了我的耳中。
搭上返校的火車,望著車窗外父親蒼老的面龐,我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臉上滾落下來,男朋友緊緊地抱著我,沒說一句話,朝著窗外的父親替我招手揮別。
原來最真的愛從不會被時光拋棄,它一直跟著你守護如初。父親,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