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輕盈的腳步，尋找最亮的光

■沈十六

以輕盈的腳步，尋找最亮的光

■沈十六

三星米其林餐廳的美味中，藏著工匠的執著和認真；香奈兒5號的氣息里，散發著輕盈與純凈；行走在南極的冰面上，可以聞到大海冷冽的味道……可這些都太容易消化或揮發了，真正令我迷戀的，是翻動書頁時撲面而來的油墨香，它厚重、美妙、持久，任何滋味都無法比擬。

1

我很喜歡的法國女作家妙莉葉·芭貝里，寫過一本非典型的暢銷書《刺猬的優雅》，毫不夸張地說，它改變了我的人生。

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剛上高中，整個人浮躁不安，想闖蕩四方卻不知道如何去做。書中有對孤獨、美和溝通的解讀，如同揭開一點生活的墻皮，讓我看到了它光怪陸離的內里。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座高級公寓里，那里來往的都是上層社會的精英人物，他們有著顯赫的地位、光鮮的外表，卻過著爭吵不休、蒼白虛偽的生活。令人意外的是，真正擁有豐富的內心世界的人，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門房米謝和一個年僅11歲的天才少女芭洛瑪。

米謝有一個藏在房子深處的書房，面積不大，但堆滿了書。對她來說，閱讀所能帶來的樂趣是豐富和平等的，不會因為身份的差異而有所不同。芭洛瑪的內心成熟，她看透了奢華生活的本質，企圖用自殺來告別，但她最終通過感知，學會了與復雜的生活和解。她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偷偷享受著優雅和知性的內在生活。

這讓我在年少時就懂得，原來，奢侈不是我花很多錢買一件名牌衣服或包包，而是擁有內心自由、獨立態度和精神世界。金錢可以滿足物質的欲求，但無法遮掩無知的靈魂。

所以，我先是喜歡了作者筆下的人物，看她們通過閱讀找到了通往精神自由的路，然后跟著這輕盈自在的步子，踏入了書山學海，聞著油墨的香氣，找到了抵擋浮躁和不安的方法。

2

博爾赫斯說：“我心中暗暗猜想，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特別想做一個圖書管理員。但我后來還是遵從最初的想法進了雜志社，從事編輯的工作，邊采訪，邊寫自己想寫的故事。

因為寫作，我需要不斷地閱讀，用知識的香氣豐盈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我結交了一群住在書架上的朋友。他們來自世界各地，來自不同的世紀，分布在不同的領域，有著獨立的人格和豐富的經歷。他們陪伴了我無數個孤獨的夜晚，向我傾訴內心最深邃的情感，用最真實的感想與我交流。我去過博爾赫斯的花園，同他一起散步；跟毛姆在亞熱帶的木房子里談論愛和婚姻；曾去過村上春樹的少年時代，看一場友情的分崩離析。當然，必須要說，我喜歡的朋友是吉本芭娜娜，她的每一個故事我都看過，我熟悉她筆下所有人物的性格和命運。

除了孤獨的夜晚，我也喜歡在擁擠的地鐵里與他們相見。輕輕翻動書頁，優雅地走進大師們的世界，那是最奢侈的時刻，嘈雜的車廂變得安靜，眼睛開始一場美妙的旅行，比任何事情都美妙。

可能對于我個人而言，讀書是一種最無價的獲得，它可以帶來源源不斷的知識、想法和感悟，如同一把鐮刀，收割生命中的荒蕪，搭建精神的樂園，讓人找到本真和自我。

3

當然，書香的特別之處，還在于它能熏陶有趣的靈魂。

大概是2015年的時候，時尚廊還沒有從北京的世貿天階搬走。他們組織了一場與書店有關的觀影活動，我在那里見到了九個有趣的靈魂。他們都喜歡讀書，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把生活變得豐富多彩。

其中，有兩個人令我記憶非常深刻。一個是人文書舍的老板，已經90多歲了，1966年的時候在牯嶺街開了一個書店。客觀地說，他的書店不能稱之為書店，因為建在一個夾道里，屋頂是木板和雨布，兩面墻是旁邊人家的院墻，書放在木制的架子上，閉店的時候，書的外面只罩一層防雨布。老人喜歡收書，有本書頁泛黃的《韓愈集》，書脊塌了，他就找適合的書頁給重新包好。封面上有他用毛筆寫的書名，是工整的小楷，與這老書相得益彰。他覺得快樂，能夠從書籍中汲取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有時講給來逛的年輕人，他們會露出心向往之的表情。

另外一個人是瓦當書店的女主人。一開場她就解釋說，瓦當是古代屋檐最前面的一片瓦，叫瓦當，上面會有一些獸紋或蓮花的圖案，其中一些的作用是接雨。她說：“我希望瓦當書店是用來接收知識的。”那一瞬間，我覺得這想法真是又酷又貼切。

王爾德曾說，“這個世界上好看的臉蛋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蔽覀儽仨毘姓J，做個有趣的人是件非常難得的事。畢竟，一個人是不是空洞、無趣，與經歷、學識、幽默感有關，若真想變得有趣，就應該開始閱讀，讀書所能給予的平靜、豐富、開闊，無法直接用金錢購買，必須通過參與、付出和思考才能有所得，而正是這個吸收香氣的過程，讓人變得厚重、達觀、博學。

所以，書香如同空氣，廉價又奢侈，廉價到隨時可取，奢侈到沒它不行。

喧嘩沉睡，記憶如風

曾經把珍寶視為華麗，原來真正的華麗，是兒時絢麗多姿的記憶，也曾經把華麗視為奢侈，原來真正的奢侈，是和煦春日的一絲微風，是炎炎夏季的一碗碎冰，是濃情秋末的一抹夕陽，是獵獵寒冬的一團篝火。真正的奢侈也許就存在于每個點點滴滴平凡的瞬間，等著你我去發現。

@麋鹿小姐：

真正的奢侈并不是天邊的星星和池中的月亮，有時它就在你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明眸皓齒，難得沒有半顆壞牙，是奢侈；至愛海鮮，偏偏不會過敏，是奢侈；有中意的人，恰巧對方視你如掌上明珠，是奢侈；心急火燎地趕上一輛即將開走的公交車，遇上一路綠燈亦是奢侈。

@莫吉托：

淡水的天空藍得沒有一絲云，碼頭停滿了游輪，有人光著膀子繞著碼頭跑步。夜晚在山頂吃著芋圓、看著夜景，光亮的城市和閃爍的星星相互映襯，讓人想起陳綺貞的歌。好想就這樣一直安靜地坐到天荒地老、?？菔癄€，才明白真正的奢侈就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懶洋洋的兔子：

對于奢侈最初的認知，是我在祖母慈愛的目光下，獨霸一整碗我最愛的辣椒圈。我貪婪地夾起一個又一個辣椒圈放進嘴里，小心咀嚼著，全心全意感知著，仿佛吃的不是辣椒，而是太陽，甚至也不是吃，而在吻一個個小小的太陽。

@團子：

坐在午后灑滿陽光的飄窗上，一杯咖啡、一本書，跟著作者一起感受生活，這看似平淡，實則奢侈。也許閱讀的奢侈在于時間的力量，因為只有經過時間的解讀，我們才能真正體味那些故事里訴說的真誠、勇敢和百味人生。

@荷塘玄冰：

時間巨人總是步履匆匆，多想做回那個看著白云都能自得其樂的小孩，重新找回那純粹、簡單的樂趣，讓各種奇怪的思緒在大腦中互相廝打、互相融合，享受發呆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