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遙
曾相思
■肖 遙

有一次,我陪朋友小A等人,A的反應之大把我嚇住了,她真的是在“等”,每過幾分鐘都會看看表,10分鐘后就開始揣測:“他還在忙嗎?”“那他為什么給我說這個點見呢?”……從質(zhì)疑對方人品到深深地自我懷疑:“他是只對我這樣,還是對誰都這樣?”結論是:“我對他不重要,他才這么怠慢我!”
人世間最苦的事可能就是一場無奈的等待,如果心里裝著那個人,就更辛苦。但等待或相思之苦并非無藥可治,比如讓小A同學在人來之前趕出一份合同、一個工作計劃,忙得頭打腳后跟,沒工夫沉浸在等待里,即便來人遲到一個小時,小A同學也不會見怪。
劉易斯·芒福德說時間的計算并非天性,我們從前是根據(jù)呼吸、脈搏、情緒和活動來感知時間的,牧羊人用母羊生小羊的時間來感知,農(nóng)民用播種和收獲來感知,情人用分離和團聚來感知。比如,同樣是等待,因那個被等的人而異,可以等得很悠閑,“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也可以等得“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后來,我們才慢慢地接受將1小時劃分為60分鐘,開始將時間合理規(guī)劃,就像上班一樣,它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悠長的、不知道何時生發(fā)又何時才能結束的情緒趕盡殺絕。在開例會的時候,聽老板部署工作、發(fā)布命令,將工作任務量化分解到每一分鐘,我們還有時間“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嗎?可能只有“行也工作,坐也工作”,猛一抬頭,外面華燈初上,沒有暮色,也沒有云,更沒時間“思君”,能夠有心情思量晚餐吃什么,已經(jīng)是會生活了!
對古人來說,那種叫相思的感覺就像一個奇幻黑洞,它一點一點地把人吸進去,身不由己,“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次細思量,情愿相思苦”,可是對現(xiàn)代的我們來說,就像按下Ctrl+Shift鍵,來不及“細思量”,更由不得我們情愿不情愿,都要及時將“苦”切換到其他模式——根據(jù)特定時間,切換到特定工作或休閑狀態(tài)。
等待也變成一種指尖的機械運動,等人、等車、候機之際,刷微信、看朋友圈、聽音樂,與其說我們學會了與等待和睦相處,不如說技術帶來的節(jié)奏已經(jīng)容不得我們沒完沒了地憂傷。我們可以在下班的地鐵上聽著“那些親密的過往,越是親密,越是憂傷”,想象一下那個叫“憂傷”的情緒,就像看王家衛(wèi)的電影,一場一場的浪漫和絕望。可是,我們不必當真沉醉到深深的絕望或悠長的希望里,因為你知道,那些浪漫或憂傷、絕望甚至希望都是幻覺,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從里面出來,或者不管你愿不愿意,遲早都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