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蜜糖，甜膩到憂傷

■張七七

心中有蜜糖，甜膩到憂傷

■張七七

我人生的前16年都是不相信一見鐘情的，然而遇見小魚兒后，我瞬間就摒棄了這樣的想法。

高一入學那天，我在公告欄前看分班信息，小魚兒也站在那里，手指順著表格一行行向下劃著。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作為一個手控，我忍了很久，才沒有直接沖上去握住他的手說：“同學，你的手真好看，我可以拍張照嗎？”等我走進自己的班級，竟然看到他坐在第三排的正中間，我故作淡定地坐在他身邊，我想，這一定是天意了。

本以為自己可以先跟小魚兒發展純潔的革命友誼，然而關鍵時刻，我卻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跟他說話，更不用說成為朋友了。十幾歲的年紀，總是別扭又幼稚，好在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我們還是慢慢熟悉了起來。他的名字中有一個“昱”字，我叫他小魚兒，但他覺得這個名字過分可愛，通常情況下都不理我，偶爾心情好時也會笑著應一聲。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我能感受到。

學校有段時間流行玩魔方，當我拿著剛買的新魔方進班時，他兩眼冒光，特別狗腿地主動說教我玩。我表面一臉嫌棄，內心卻是十足的喜悅，因為我的小心思都被我藏在了魔方里。我將魔方白色一面中間的一塊打開，塞了一個小紙片，上面寫著：“小魚兒，我等你。”看著他漂亮的手指靈活地轉動魔方，我的心里很甜。

日子快得猝不及防，高一的生活很快就到了尾聲。當班主任把分科意向書發到手里時，我才知道，自己一直不愿面對的事情終于還是來了。并沒有像電視劇《最好的我們》里的橋段一樣，耿耿最終為了余淮而學了理科，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選擇了自己擅長的文科，就像小魚兒也果斷地填了理科。

放暑假那天，我悶悶不樂地收拾著東西，小魚兒沒心沒肺了好多天，才看出我低落的情緒。他說：“你在文科班好好學習，我們可以考同一所大學。”我點點頭，一滴淚掉到了手背上，他一下子慌了，結巴著說：“我可以去找你玩，也就是一層樓的距離，有什么值得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太大，茫茫人海能有一兩個肯定或了解的眼神，都是命運溫柔的眷顧。小魚兒不知道我喜歡他，又怎會懂得我的心酸。

高二那年的冬至是我的生日，那天下著大雨，小魚兒帶我去吃火鍋。他送給我一個漂亮的筆記本，說：“開心或難過的時刻，都記錄在上面吧。”我在騰騰的熱氣后悄悄紅了臉，窗外的傾盆大雨淋濕了整個世界，卻淋不到我的心。那一刻，我突然充滿了勇氣，于是向他告白。曾經，我買一樣的筆，在他丟了筆后裝作隨意地遞給他，我努力學物理，只為了能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話題。我如此小心翼翼地喜歡了他這么久，終于說出來的那一刻，像是完成了一場使命，再也沒有負擔。

小魚兒緩緩地搖了搖頭，看著我說：“高考過后，我們都會有更廣闊的天地。”我笑起來，心里想，小魚兒真是個好人，連拒絕的話都說得這么溫柔。

我再也沒有跟他提過這件事，我們依舊作為好朋友相處著。高考結束后，他隨家人搬去了南方城市，他在那里寄明信片給我，內容是希望我好好生活，天天開心。不知道為什么，我并沒有問他去了哪所大學。

那個夾了紙條的魔方已經不能轉了，我沒有扔掉，也再沒有拿出來過。現在再提起小魚兒，我的心平靜得沒有波瀾，就像他所說，高考后，我接觸到了更廣闊的天地，雖然沒有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卻漸漸明白了適可而止的生活原則。小魚兒是我生命的過客，是讓我變得更好的老師，是我美麗的青春的見證，卻不是陪我一起走下去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成為過客的人有很多，共同行走的人卻很少，但無論如何，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構成了我們有血有肉的鮮活的人生。我知道，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男孩，那么真摯，那樣用心，這樣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