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儺堂戲”作為德江土家族文化表征之一。儺堂戲由原來的驅鬼消災的祭祀儀式,逐漸增加了祈求人畜平安、五谷豐登、緬懷祖先、贊頌智慧、勸人去惡從善以及傳播生產知識等新的內容,形成了兼具宗教、娛樂性質的祭祀風俗民俗歌舞,成為現代的一種古樸的民間藝術。“儺堂戲”的文化意蘊也從以前的“人神交流”、“人物共生”演變到現在“人人相融”民間藝術形式,是學校教育中“生命教育”的范本,“生活實踐”的場域和“生動教材”的例證。
【關鍵詞】儺堂戲 儺文化 教育價值
【基金項目】貴州省職業院校民族民間文化教育創新項目(黔教民發〔2015〕278號)。
【中圖分類號】G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7)34-0002-02
一、“儺堂戲”的追述及文化意蘊
(一)“儺堂戲”的緣起與演變
儺堂戲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先民崇拜鬼神,認為“靈魂不滅”的“萬物有靈”觀念的產生時期,認為人死后的魂魄能脫離人的軀殼而存在,并能使子孫后代得到祖先先民的保佑,故而產生了對祖先先民的“亡靈”進行祭祀膜拜的活動。到了周代,楚人信巫鬼,重祭祖,酬神祭祀活動興盛,并逐漸形成了由巫師演唱祭祀詞曲的有一定定格的祭奠活動。唐宋時期,宗教儀式流行,祭祀活動日增,祭祀詞曲的創作和演唱形式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元明時期,儺愿神戲由巫師扮演,在廳堂進行夜間演出,且劇目少,具有濃重的迷信色彩。清朝初期,民間藝人逐漸參加巫師跳神扮演活動,且從巫道跳神的迷信活動中脫離出來,有了一定的藝術和技巧的創造,出現了職業性的儺堂戲班,并一直延續至今。經過幾千年的傳承演變,儺堂戲依然保留著比較原始的文化形態,是一種佩帶面具演出的帶有宗教色彩而具有研究價值和觀賞價值的民族戲劇雛形,被戲劇界譽為“中國戲劇活化石”。儺堂戲起初蒙發于先民們在同自然界的奇蟲猛獸、疾病瘟疫作斗爭的時候,通過化妝護面、沖殺跳躍、奔騰呼號、設壇請神等儀式活動促進了儺儀、儺舞的產生和發展,后經歷史的發展,儺堂戲由原來的驅鬼消災的祭祀儀式,逐漸增加了祈求人畜平安、五谷豐登、緬懷祖先、贊頌智慧、勸人去惡從善以及傳播生產知識等新的內容,形成了兼具宗教、娛樂性質的祭祀風俗民俗歌舞,成為現代的一種古樸的民間藝術。
(二)“儺堂戲”的文化意蘊
1.人神交流。“儺堂戲”活動是德江縣土家族傳達信仰的儀式,而信仰文化是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民眾生活于對儺文化的神圣信仰體系之中,且通過參與儺神信仰體系的儀式過程,而接受儺宗教價值觀念,逐漸在民眾的思想領域與社會領域形成一個集體的、大家共同認可的價值形式。也就是民眾最初相信有一個萬能的可以解決一切困難、苦厄的神靈存在,在與神靈的交流過程中而達到保存自身的目的。如儺堂戲中表演者所帶面具就具有“神性”,具有驅除邪魔的功能,象征著各色鬼神,因為它們是神靈的棲息之所。[1]通過儺祭、儺戲、儺舞、儺技等信仰表現形態,形成一種根植于傳統多元宗教、多種民俗和多種藝術相互融合背景下的獨特而又古老的驅疫敬神、逐邪納吉、祈福免災的泛世界性文化現象。[2]信仰儺堂戲的民眾認為有儺神爺、儺神娘等神靈的存在,認為人類繁衍和發展依靠神靈的幫助和保佑,特別認為神靈有驅除邪惡、為愿主祈福的功能和作用。如民眾對沖儺還愿是圍繞神鬼這一軸心開展的祭祀活動,因此出現了請神、迎神、敬神、酬神、娛神、祈神和送神的儀式與環節,對于鬼魅邪祟則采用和談、恫嚇、驅趕、清除掃蕩的手段,二者有機地結合在各道程序之中。[3]認為子孫消災、治病、求子、延壽等都要祈求自己的儺神爺、儺神娘,祈求祖先降福,并給予酬謝,讓儺神爺、儺神娘高興,實現祈求目的、祈求愿望的實現,由此便形成了酬神、娛神的“沖儺還愿”的人與神交流、交往、對話的儀式活動。
2.人物共生。雖經過歲月的侵染,儺堂戲的祭祀儀式活動還保留了對周圍的自然環境的崇拜和膜拜,相信自然萬物“有靈”的原始觀念還很執意迷信。如土家人還在屋前屋后栽花種草,各種果樹,但是,前不栽桑,后不種桃,因與“喪”“逃”諧音,不吉利。還有如土家人愛群居,居住在一村村、一寨寨、一片片的吊腳木樓的建筑里,具有較高的文化層次。吊腳樓為土家族人居住生活的場所,多依山就勢而建,呈虎坐形,以“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為最佳屋場,后來講究朝向,或坐西向東,或坐東向西。吊腳樓也有很多好處,高懸地面既通風干燥,又能防毒蛇、野獸,樓板下還可放雜物。吊腳木樓的古色古香,小青瓦,花格窗,司檐懸空,木欄扶手,走馬轉角,有小庭院,院前有籬笆,院后有竹林,青石板鋪路,刨木板裝壁,松明照亮,一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寧靜生活。當場所從純自然狀態中分離出來,成為人的棲居之所后,自然與人文就并處在一個共生體系中。民眾憑著對生存需要的感受,對自然保護極為重視,他們對物的態度已從“崇拜或占有”上升為“喜愛”的精神層面。優美的自然環境與這些人文要素共同作用,構成了人文與宇宙和諧的對話的場域。由此可見,所有的自然環境和人文要素為“儺堂戲”活動提供了發生和發展的前提和可能,這些物質承載使土家族群眾的文化表達和情感宣泄成為可能。
3.人人相融。從現代科學意義上來看,儺堂戲人士所開展的儺祭、儺戲、儺舞、儺技等文化形態,并不存在著與鬼神對話、與鬼神相通,也并沒有什么鬼神消除了災難,解救了困苦,這些所進行的文化儀式活動體現出來的主要成分還是在于表演,是表演一種與鬼神相通和對話的形式,從而獲得愿主的滿意和認可,實現了愿主心靈感情的釋放和寄養,達到了人與人自身、人與集體、人與社會的相對的平衡。這種平衡是虛幻的、不真實的、理想化的,真實的矛盾或問題還需人們用堅實的行動去化解,實現人人之間的真正的相融。如土家族音樂藝術就是來源土家族群居的社會群體之中,其精神特質在于融合了音樂的旋律、節奏、演唱、表演為一體而表現出來的粗獷豪放、雄偉壯麗、肅穆凝重、慷慨悲歌、古樸嚴謹、歡快跳躍、風趣詼諧、抒情優美等的音樂個性,形成了相對穩定和諧的藝術特色。土家族音樂所展示出來的風土人情、禮儀習俗、民風、民族風格,某種程度上不僅僅是音樂藝術的生命,更是土家族人民自身生命的體現,是土家人民在歌唱的過程中主觀心態特征和外在音樂內容與形式相統一而形成的一種具有特殊感受的藝術情懷。再如古老的擺手舞既是一種的宗教祭祀活動,表達對祖先的緬懷、鬼神的敬畏、豐收平安的向往。擺手舞場面凝重莊嚴、巫師威嚴神圣、祭祀隊伍虔誠癡迷,在這種強勢能訓導環境中,潛移默化地完成了對部族民眾的教化。在沒有文字和書本的時代,這種祭祀、慶典無疑成為以巫師為導師傳授某種技能、傳授禮儀習俗及部落歷史知識的最佳場所,強化了各個民族個體在共同的語言、共同的地域、共同的經濟生活的凝聚力及共同的心理特征民族的認同感,實現了人與人之間相容、相融。endprint
二、“儺堂戲”的教育價值
價值具有社會歷史性。在不同的時空區域,對于同一個事物,不同的社會群體會有不同的認識,還會有不同的價值評價與認同。儺文化亦然,儺文化這一具有特殊屬性的民間文化事象或樣式對于社會需要方面產生的意義是因時空的不同而獲得儺文化功能作用的意義評價是不一樣的。儺文化價值的主體性主要體現在認為儺文化具有心靈慰藉的作用;對于民族群體而言則是具有娛樂消遣的價值;還具有維護社會穩定和諧方面的價值。同時儺文化還體現在精神心理、祖先圖騰崇拜、宗教信仰等維度及音樂舞蹈藝術維度的價值。
1.“儺堂戲”是學校教育“生命教育”的范本
儺堂戲作為土家族文化標志之一,整個活動提倡在于對生命的關照。人現世生命的消災納福、對去世祖先的生命的緬懷,對未來人生命的祈禱平安都是諾堂戲所關照生命的具體體現。然而不僅于此,儺堂戲還對自然生命的關注和保護,五谷豐登、家畜繁盛等都有積極的生命關照。這種既對人的自然生命的保護,又對人的精神生命的關注的提倡生命關懷的人與自身生命、人與TA生命共同生成、生長而形成的共生思想,充分展示了儺文化中自然風貌和人文情懷的高度融合。儺堂戲活動的主體是人,人是自然生命和文化生命的結合體,儺堂戲逐漸成為土家民族群體精神文化傾向,不僅顯示了土家民族文化的精髓,同時也展現了一個充滿生命關懷的人文教育的范本。人在參與儺堂戲的文化活動過程中,人的靈魂得到了潤澤,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得到深刻的體現。學生在儺堂戲活動中能體驗到敬畏天地、親善自然、孝順父母、和睦待人、珍愛生命”等人性之美,學生內在生命的身心成長、發展和完善得到了提升,實現自身自然生命與超自然生命的精神享受相統一,培育學生對本民族文化的自覺、自信和自取,形成足夠強大的民族心理場,樹立起自覺維護土家民族文化的傳承、保護和發展的意識和使命感,從而實現自身生命存在得以得到體認,而且在實踐踐行的路途中親歷了本民族生命的生生不息的文化凝聚力。
2.“儺堂戲”是學校教育“生活實踐”的場域
儺堂戲是土家人在堂屋或擺手堂中所進行的娛神悅人活動。不僅土家族民族的音樂舞蹈、戲劇(目)緊密相關,而且面具、服裝、道具、唱腔及唱詞更是與土家人生活習俗、民俗活動緊緊關聯。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認為:人格的形成,深受其所處文化的影響,尤其是不同文化或社會的兒童養育方式,對人的個性形成有著關鍵性的影響。作為傳統的民俗形式,“儺堂戲”活動為學生的生活實際能力的發展提供了以民俗活動為形式的“培養基”,其育人價值無處不在。“儺堂戲”活動為學生全身心參與活動提供了時間保證,讓青少年在活動中體驗到校外生活的意義。陶行知認為,生活決定了教育,教育不能脫離生活。生活教育,給生活以教育,用生活來教育,為生活向前向上的需要而教育。從生活和教育的關系而言,生活決定教育。從效力上說,教育要通過生活才能發生力量而成為真正的教育。“儺堂戲”活動如同一個“隱課程”,使學生在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的相互聯動中,涵化其“天人合一”的哲學態度,為學生追尋幸福生活奠定了價值基礎。隨著儺堂戲的逐漸的被外界所熟知,學生看待生活的視角也會發生改變,逐漸建構起多層次、范圍寬廣的朋友交際圈,而不再囿于狹隘的生活交際中,讓學生習得了如何生活、學會生活的技能和方式,社會角色、民族角色的積極參與,在儺堂戲的活動中耳濡目染地熏陶之下,不斷地激發學生個體的主觀能動性,自主、自發地擔負起力所能及的責任,融入到社會活動的流程中去,體會生活的趣味,形成良好的生活品質。
3.“儺堂戲”是學校教育“生動教材”的例證
儺堂戲是一本生動的“活教材”。青少年或學生在儺堂戲中感知對生命的關懷以及在儺堂戲的活動中感知多姿多彩的融合了健康、社會、語言、科學、藝術和文化等多個領域的知識內容都在儺堂戲這本“活教材”中得到生動的體現。儺堂戲保存和傳遞了土家民族文化的心理素質、價值觀、思維方式、精神風貌、習俗和傳統等,給學生提供了充滿民族特色的活動場域去感知民族文化的內涵和精神力量,豐富了學生的精神生活,促進和完善了民族成員的生命成長和發展。特別是儺堂戲文化形態背后所隱含的教育研究資料,負載著幾千年中華民族發展的訊息,可以使我們回歸精神家園的同時,拓展學生對中國文化史、哲學史、民俗史、美學藝術史以及宗教史等的研究視野。雅斯貝爾斯認為,教育不是知識的堆積,而是一種“喚醒”。儺堂戲這本生動的教材在于還原學生生活的本來面目,喚醒學生內在的民族文化意識,使學生在新時代背景下多體驗、多學習,逐漸成長成為一個心理更為自由,而不是被動接受知識灌入的生命個體,在更為開放、多元、富有情感的民族文化傳承場域里,形成自我體驗、探究、合作的學習理念和學習模式,為民族文化基因和實踐傳承貢獻自己的力量。
儺能與外在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和人文環境以及其他主體進行物與物、物與人、人與人、文化與文化之間的交流與對話,形成一個開放的系統,在系統里,逐漸的取舍、學習和積累經驗,并且根據學到的經驗改變自身的結構或行為方式。正是在這漫長的歷史時期中的適應性積累,形成了獨具教育價值意義的儺堂戲文化形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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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華林.德江儺堂戲[M].貴州:貴州民族出版社.1993P65
作者簡介:
韓炎坪(1983.2-),湖南溆浦人,銅仁職業技術學院人文學院副教授,教育學碩士,從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endprint